挂了电话易臻也再也睡不着了,起来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其实元沂说的对,如果再守着那点儿不值钱的自尊,自己确实是傻逼,但易臻的户口本上写着母亲梁秀。
就为这个,他也不能接受元爷爷的好意。
他草草吃了两片面包,就出了门。
坐地铁又转了一趟公交,到了帽檐胡同。
他看了看表,才七点一刻,此时元爷爷应该起来了。
北京前两年旧城改造如火如荼,但最近几年却愈发保护起四合院来,这个地段的四合院谁也没敢打主意,以至于这一小片地方仿佛还像十年前,连旁边的老槐树都没被砍掉,真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秋园,棕红色的大门还跟过去一个样,但他一看见那个大门,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和徐德海住在里头的时光,而是当时秋佩珏站在门口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易臻属于平常记 g 不好的,很多琐事基本上过目就忘,但有些场景他会一直放在心里,像冰块一样,任多少年的岁月洗礼都化不开。
此时小小的帽檐胡同驶进来一辆保姆车,因为胡同太小进不来就停在了路口,下来一个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俊美,走路带着点 y 柔。
他打易臻面前路过,转头看了易臻一眼,脚步慢了一些。
易臻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男孩在秋园门口停下,转过身“你是易臻吗”
男孩眼睛里冒着一丝类似惊喜的东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青源。”
易臻看他,点头说“记得。”
陈青源笑了“好久不见,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易臻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向来不会跟人打招呼,特别这种老友相见的戏码。
“你是来找我师傅的吗她就在里头,你”
“不是。”易臻说。
“哦,那”陈青源也有些语塞,易臻变化太大了,现在眼前这个男孩完全脱了小时候的软萌,笔直刚硬,全身都冒着冰冷的气息,说话拢共没几个字,这让陈青源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再见。”
“再见。”
陈青源慢慢转过身,推门进了秋园,回头再看一眼易臻才关上了门。
易臻走到元家门口敲门,开门的是元童。
童话先是惊讶,然后惊喜的问“易臻哥哥,你怎么来了”
易臻说“我来见元爷爷。”
元童赶紧拉着易臻的手进了北屋“爷爷您未来的孙女婿来看您啦”
元望春从里屋出来,看元童那不要脸的模样说“如果臻儿真能看上你,我就去给他配一副跟爷爷一样的老花镜。”
元童嘟着嘴“切,爷爷你一点儿都不知道疼人儿”
“行了你去玩吧。”
元童看这阵势是爷爷要跟易臻哥哥聊天,就识相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你想好了吗”元望春看着易臻说。
易臻回道“元爷爷,我的户口本上有我母亲的名字,尽管她现在没有抚养我的能力,但我有赡养她的义务,我也要有赡养她的资格,所以,谢谢您的好意。”
这几句话说的不疾不徐,看得出易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元望春无奈的笑了一下“小子,你知道吗,多少外地人想要这个机会。”
“我知道。”
元望春忽然觉得心情更好了,说“记得你小时候书法不错,走,跟元爷爷写字去。”
陈青源进了门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刚才跟易臻说话的时候,他竟然有些紧张。
现在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算是这两年比较红的小生,尽管拍的剧口碑都不算好,但很多小女孩都喜欢陈青源这类型的,粉丝一大堆。
他很少能见到像易臻这样对他如此冰冷的人。
这种冰冷让他尴尬,也觉得异常新鲜,他发现易臻的个头变得很高,甚至比自己还高一点的既视感,完全是个大男孩的样子。
陈青源不禁想着,他现在几岁了貌似才十三四岁吧,这种反差让他觉得欣喜。
走过院子,他又想到小时候自己对易臻的苛刻,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那时候自己多么骄傲啊,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些年在娱乐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泡久了才发现,秋园当时才是最干净的地方,那个易臻才是最干净的人。
他总会时不时的想起易臻,特别是刚开始闯入演艺圈的时候。
那时候因为自己唱腔得不到京剧大家的认可,再加上没有好的电视剧资源,所有人对他都冷着脸,根本没人把他当一回事。
几个导演出去喝酒有时候会叫一些小演员陪着,酒桌上他就像是取悦别人的玩物,他记得有一次旁边的导演故意把酒洒在他身上,然后拿着毛巾给他擦裤子,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尽管当时心中一团怒火,但为了自己的前途没有直接翻桌子走人,千百次的告诉自己隐忍,这种事情多了他就学会了应对,最后他甚至学会了如何吃了亏后还笑脸迎人。
那时候他就想到了小时候的易臻,尽管当时小小的易臻在他心里已经印象有些模糊。
他想到小时候自己带着师弟师妹欺负他,告诫他们谁也不许跟易臻说话。
他想到自己不愿意跟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孤立他,逼着易臻躲在角落里里吃饭。
他想到当时自己害怕隔壁的元沂,却没有勇气正面较量。为了赶走元沂的挑衅还曾经亲手拿棍子打易臻。
他甚至找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去欺负这个八岁的孩子。
现在陈青源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