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爷爷,可是,可是我是个麻烦,我天生就是个麻烦,我在谁身边谁倒霉,我根本”易臻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孩子,眼睛是蓄水池么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掉”
元望春没怎么见过八岁的易臻哭,那时候易臻为了练功腿上绑了两个沙袋走路都没掉一滴眼泪,今儿见易臻没半个小时,他已经哭了两回了。
说是这么说,元望春的眼睛也有些 shi 润。
“孩子,你元爷爷以后的日子是掐秒过的,但你们后头的路还长,眼前这些折磨咬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你元爷爷一身老骨头帮不了你什么,也就这么点儿事儿了。”
易臻听到此处已经不行了,终于忍不住,伏在元望春的腿上哭了起来。
“元爷爷,谢谢您,但我不能这么做。”
他曾经觉得自己的泪水早就被生活的暴晒晾干了,苦日子过久了的人都知道,咬牙坚持比几滴泪水管用多了,毕竟这种日子是没有尽头的,过着过着就麻木了。
他自从老民警死后再也没相信过这世界上有童话,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根本不去想,就像现在他尽管住在元沂家里,也一直觉得自己终究有一天要离开。
不求回报的恩惠他要不起,也害怕自己还不起。
自己欠元沂五万块钱这件事元沂一直没提,但易臻一直记着,这两个月的工资他只花了八百块,剩下的全部攒起来,就等着以后攒够了还给他哪怕元沂从来没把这事当回事。
他已经不再相信谁会成为他的救世主,他信奉着能救赎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跟所有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就怕离得近了,欠的多了,没法儿还了。
这些恩情他记在心里,没觉得羞愧,因为他觉得这些他还还得起。
但元望春这个老人,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自己,根本没想过要让自己去偿还什么,这样的恩情太重了,使得易臻更加愧对这个老人。
元望春缓慢的伸出手,苍老褶皱的手抚摸着易臻尚显稚嫩的后颈,忽然觉得这孩子根本没变,依然像个几岁的娃娃一样。
“你元爷爷年轻的时候啊,就是不爱把握机会,当时国家剧团找到我让我去做讲师,多好的机会,但剧团有剧团的规矩,你元爷爷不爱守规矩,硬着一身不足为道的所谓筋骨回绝了,现在人老了,想想都觉得可惜。”
“孩子,你要懂得,这世界上的温情本就不多,机会也转瞬即逝,这是你和我这老头子的缘分,没有谁欠谁这么一说,等你元爷爷人再老些,走不动了也办不了事了,那时候就晚了。”
元望春又坐了一会儿,戴上帽子就走了,走的时候对易臻说“你自个儿考虑清楚,明儿我在派出所户籍管理部门口等你,我一把老骨头,你别让我白等。”
说完元望春就走了。
元望春走后易臻坐在沙发上待了许久,一阵手机响,易臻过去接电话,是元沂。
“你收拾屋子时帮我看看我屋抽屉里是不是有个拍摄仪,黑色的索尼。”
易臻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啊。”
“草,果然落在屋里了。”
“用我给你送去吗”
“算了,我都到机场了,怪远的你别来了,回头我再重新装一个吧家里收拾的怎么样了电视柜后头你擦了吗”
易臻翻个白眼“擦了擦了。”
挂了电话,他算了算时间,元沂应该还有四十分钟才安检,今天 y 天又可能会晚点,他想了想,拿起拍摄仪穿上薄外套就出了门。
怕堵车他直接打车到地铁站,坐了二十分钟地铁,出了地铁站就开始跑,然后用滴滴叫了一辆车直奔飞机场。
他边看表边说“司机快点儿,否则赶不上了。”
北京的司机喜欢跟乘客瞎砍,说“哎呦着什么急,你要是赶不上就是跟人家没缘分不是,怎么着小伙子,我看你没拿行李,这是送小女朋友去吧”
易臻着急的看着前面的红灯“对,万一赶不上了他就甩了我跟别人跑了,师傅,我终身幸福就靠您了。”
师傅一听也来了劲“好嘞小伙子瞧好吧我让你十五分钟绝对进机场”
付了钱下了车,易臻一路跑向安检处,抬头看航班信息。
果然晚点了,正好。
他进去就开始搜寻元沂的身影,最后看见元沂穿着一件灰色薄外套坐在椅子上玩电脑,应该是蹭机场ifi吃鸡。
他走过去在元沂身前站定,拿出拍摄仪“那,给你。”
元沂抬头看见易臻气喘吁吁的样子先是一惊,伸出手接过拍摄仪。
电脑里有人在喊“赶紧进屋拿包干嘛呢别站在草丛旁边儿一动不动啊”
元沂合上电脑,问“不是不让你来吗你四十分钟就跑机场来了你这是打的飞的啊”
易臻顺了一口气坐在旁边“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索 g 就来了呗。”
元沂微笑了一下“正好飞机晚点半个小时,你过来陪我也挺好。”
易臻摇摇头起身“算了,你还是自己待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元沂抬手把他按下“干嘛火急火燎的,家里又没着火。”
易臻没办法,就在那坐着,元沂也坐着,手里傻不拉几的捧着电脑,一时间俩人谁都不说话。
元沂舔了舔后槽牙,觉得自己平常挺能说的,但有时候跟易臻真是没什么话说,不知道怎么着看见这小子就有点紧张,每次不知道起什么话头这小子会喜欢听。
易臻在元沂的世界里纯属异类,他接触的人大多都是胖子那种能说会道的,他也乐于跟这些人来往,没边际的侃大山都能侃俩小时,但这样的事情他和易臻从来没有过。
易臻是个存在感极强但又话极少的一个人,有时候元沂甚至拿一个铁棍撬开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