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戏曲,初学时都不会优美动听,昆曲的发音又是格外难学,练习时易臻总是发音不准,为了发准声音易臻自己在嘴里含了一块小石头。
这天他实在受不了捂着耳朵跑到侧堂去,见到易臻就说“哎我说,你能不能小声儿点儿我刚踢球回来,洗完澡想睡会儿回笼觉都不成,成天咿咿呀呀的,跟那个陈青源有什么两样”
易臻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吐出嘴里的石头说“对不起啊元沂,我尽量小点儿声。”
元沂看他从嘴里吐出个什么东西,定眼一瞧是块石头,上面染了红。
“这石头上是你的血吗”元沂扒开易臻的嘴巴,果真看到他嘴巴里已经通红一片,牙齿上都沾了一些。
“你这不是神经病吗以为自己头悬梁锥刺股呢至于的吗”
元沂赶紧把他带到屋子里,又找到他那罐破云南白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易臻嘴里面怼。
易臻边躲边说“哎呦你那药膏到底治什么的啊,又是擦身上又是擦嘴里的。”
“你管他擦哪里的,有用不就得了”
易臻边用舌头舔着刚才上的药,边说“对不起啊,这些天扰着你了吧”
元沂盖上瓶盖子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也扰不了我几天了,过完春节我就走了。”
“你要去哪”
“哎,我的出国手续办好了,要去英国念书了呗。”
易臻愣住“你要去英国么”
元沂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手里玩着路飞的手办“是啊,我爸我妈我妹还有我小姑都在英国,这就是爷爷不肯去,要不我们早就在那边了。爷爷说落叶归根,年纪大了不想去别的地方。”
“你还有个妹妹”
元沂笑“我妹妹叫元童,长的可机灵了,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天天只知道吃喝拉撒。”
易臻不知怎么着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说“你想去么”
“我在哪都一样,在这陪我爷爷挺好,去那陪我爸妈也不错。”
“那,元爷爷怎么办这院子里不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吗”易臻认真的问。
元沂说“这不是有你了吗你现在算是我爷爷的半个徒弟,我走了你还可以陪着他嘛。”
元沂说着说着忽然来了精神“哎,我看你也别回那个破秋园了,就在我这屋住下,反正你也要学戏,再来也能陪我爷爷啊。”
易臻低头笑了一下,回一句“不了。”
“为什么”
“这里不是我家。”
元沂哼道“那秋园就是你家”
易臻摇头“不,都不是。”
晚上回到秋园南屋,他从柜子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那个盒子,晚上把盒子抱进被窝里,趁着徐老六睡着的时候,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一个年轻男人和女人并肩而立,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他在牢里的妈妈,至于那个男人,他从来没见过,但知道这就是他爸爸。
对于孩子来讲,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易臻已经很久没有家了。
此时徐老六忽然翻个身,说了句听不清楚的梦话,渐渐起了呼噜声。
易臻想了想,又把盒子放回柜子里,伴着徐老六那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噜声安稳的睡去了,竟然也能一夜好梦。
第11章 稚童一身孤勇
中国人过年讲究团团圆圆,但对于七岁的易臻来讲,却是不值得期待的日子。
易臻是二月份出生的孩子,算来今年就在大年初一那天,过了年易臻就八岁了。
往常过年的时候尽管家里就自己和妈妈,虽然没那么热闹,但也是温馨的。
小年夜里秋园几乎所有人都去各地跑活儿,连陈青源邵小武他们也去表演节目了,平常看着不算大的秋园现在看起来特别空旷。
今天元望春带着易臻去亲戚家串门,没空教他,他在院子里练走圆场,刚开始学的时候歪歪扭扭根本走不好,现在居然可以走的比之前稳了许多。
门外有小小的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音窜入易臻的耳朵,易臻顿了一下。
现在北京城里已经不让点放烟花炮仗了,但还是有几家小小的放了几个山脚炮,偶尔二踢脚的声音也是响亮,可能是小孩子忍不住玩耍,但在易臻看来,别人越是热闹,自己越是难过。
掌勺师傅今天开始放假三天,出了院子看易臻愣在那里,不知怎么着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就走过去说“等叔回来给你带家里的山货吃,核桃杏仁你想吃什么”
易臻说“谢谢大叔。”
掌勺师傅摸摸他的小脑袋“外头冷,回屋玩吧。”
说完他就拎了个皮箱走了,整个秋园就剩下易臻一个人。
易臻深吸一口气,又开始练走圆场。
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易臻走过去开门,来人竟是胖子。
胖子手里拎着个足球说“臻儿,看见元沂了吗怎么他们家门是锁着的”
易臻说“元沂跟他爷爷去走亲戚,明天才回来呢。”
胖子低头骂了一句“卧槽这个死元沂,出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说好了今天踢球的。”
又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你这也一点儿人气儿没有”
易臻瞪他一眼“我不是人啊。”
胖子笑的肥肉乱颤“你哪算个人儿,就一小屁孩。”说着举着自己手里的足球“会玩吗”
易臻说“玩过,但踢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