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全部。”
“可你不要我了。”姜煜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很轻,像是一场低语,“林砚生,你把它扔了,第二次。”
空气里像是喷洒了呼吸麻痹剂,每吸一口气,林砚生都觉得气管愈发紧缩,五脏六腑渗出来的涩感在他身体里跳动。
他想起梁衡辉对他做的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就算梁衡辉没有让他离开,他也没有办法用这样的自己去面对光鲜的姜煜世。那不该是他的。
林砚生等,等姜煜世重新站回台上。
他要姜煜世一身荣光,要姜煜世策马扬鞭,要姜煜世对万千爱他的人说他实现了梦想。
到那时自己也许还会爱着他,爱他闪亮的心。
林砚生几近窒息,他干涩地低声说,下辈子,下辈子还你。
“没他妈下辈子了”姜煜世吼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坠下来,在林砚生身体里沉沉闷闷地砸了个坑。
姜煜世根本不懂林砚生口里的那句“下辈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林砚生在逃,在躲。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存在让林砚生这么痛苦。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姜煜世审视自己,只觉得茫然,他以为自己足够好了,能给林砚生带来快乐了,而不是这无尽的,无尽的苦痛。
姜煜世明白,他们是相悖,从哪里都是逆向,这足够导致一点误会也能将一切瓦解。往日里姜煜世以此为荣,高唱着他们之间的吸引力与爱因稀缺而美丽,哪怕此刻他仍然想唱起颂歌,只是林砚生扼住了他歌唱的喉舌。
“这辈子你就该好好过。”姜煜世朝林砚生笑了下,但根本就维系不了,最后比哭还悲拗。他在林砚生怔然的视线里走出了公寓,躲进那日港岛罕见的瓢泼绵雨里。
林砚生像是抽空了一切,他茫然着长久地盯着姜煜世离开的方向,再缓缓地抬起手,看向自己掌心。
是那天姜煜世送给他的雪。
可那载玻片的一角狠狠地刺进了他的皮肤里,鲜血就随着玻璃间的缝隙挤进去,温热的液体让雪花的一角全部融化,半点枝桠也不剩。林砚生慌了,他连忙将玻片拔出来,像个疯子一样去擦拭血迹,可血污在玻璃上画出更忙乱的痕迹。他只见到从一角,到一半,再到全部,那拇指盖大小的雪花完完全全,完完全全地融化了,融进了血液中,在玻片间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不该跑回来只为了拿上这枚雪,就让它留在这里,最后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是他太贪心了。林砚生捏着玻片,只觉得太无力,原来做什么也是徒劳,他一下子绷不住,涌出的热泪一颗一颗砸在自己的掌心,激起一片灼意,他嚎啕大哭,嗓子因撕扯而钻心的疼。
原来爱相隔山海而无力。
第36章
“你们订的炸酱面真的、特别、尤其的难吃。”宁海放下筷子,吊儿郎当地开口。
雷迪腹诽人后勤还不是为了给你这破剧组省经费,他转头去问姜煜世,“哥,我们要不要出去吃。”
“不难吃啊,宁导要求太高啦。”姜煜世是这样说着,却也只是吃了两三口的程度,毕竟可以直接归咎于拍摄减重。
宁海撑着桌子,“我们学校那儿的,就那后门,汤特得劲儿,结果年初我回去的时候街都拆了。”
他们几个主心骨开始就着板桌开始开短会,而姜煜世和另外几个演员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剧本,对戏。
雷迪在一边看着,心都揪在一处。现在的姜煜世真是瘦得有点夸张,眼神也是那样的漠然,虽然宁海一个劲儿地叫好,说这就是他要的神经质画家的气质。
在最初的时候,雷迪还撞见过几次姜煜世在休息室流眼泪,后来日子渐渐长了,他再也没见姜煜世哭过,却变得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雷迪也说不上,只是变得空荡荡了很多。雷迪只觉得姜煜世像块旧宅的窗户纸,努力维持,但你绝对不会怀疑下一场风至时,它就会被吹破。
雷迪不明白,那条新闻很快就被澄清造谣了,一切又如往常一样,该来的代言广告都还是络绎不绝,姜煜世究竟在愁什么。
姜煜世的二十四岁生日是在剧组里过的。
朝佛的拍摄夜迫近尾声,幸得被他的经纪公司投了资才有经费去完善镜头,于是整个剧组搬上了西藏的玛旁雍措。
姜煜世向霍尔的一位老藏民习了些宗教墙绘的皮毛,这么一耽搁下来就快又是一场年末。
这天剧组在圣湖边畅饮,宁海坚持说这天儿太冷了,必须喝点酒热热身子,姜煜世尝不惯那烈酒的辣味,只觉得嗓子都烧的痛,不一会儿就醉得偏偏倒倒,被雷迪架回了住处。
“哥,你还好吧”雷迪看着满面通红躺在床上的姜煜世,疑惑地开口。
姜煜世像根本听不见他说话,用手臂遮着眼,分明也没有开灯。
雷迪只好又说,有事叫我,哥你先休息吧。
“雷迪”等到雷迪刚刚走到房门,姜煜世才晃悠悠地开口,“帮我一个忙。”
雷迪又折回来,看着姜煜世从衣兜里 o 出来什么东西,放在眼前看。透着斜进来的月光,那东西润着莹莹的光。
“帮我扔掉。”姜煜世半阖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东西放进雷迪的手心。
手上皮肤接触到凉润一片,雷迪细细看见那是个金属环,薄薄一圈,透出孱弱的形态,内里却坚硬。
“哥,这不是你带的耳环”
“不想留了,耳朵总是发炎。”姜煜世稀里糊涂地说着。
“那也不用扔啊,放那儿就行”
姜煜世打断他,“扔进湖里,扔下山去,怎么都好。”
雷迪攥着小环,抿了抿嘴,奇思道“那我扔到湖边的许愿池里”,然后走出了房间。
姜煜世侧躺在硬板床上,被褥浸着藏区干燥的寒气,酒意未被寒风吹散,渐渐地钝钝睡去。
这样的夜再重复了十几次。
而这一夜有凛风涌进窗,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去伸手去揽什么,却只抱回了一团猎猎的空气。空落感令姜煜世突然睁了眼,眼神是十分的清明,在夜里铄着。
他起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怪异地去 o 自己的耳垂。
那洞口早快要张合,只剩下针孔一样大,还是顽固地发着炎,严重地时候还会化脓,一年四季,无论温度如何,都从不停息。
原来他还是执着地戴着那个环,哪怕软肉肿烂而不会有去摘下的望。他记得林砚生总说,他连铂金材质也会过敏,打耳洞本来就是一种错误。那时他还是犟着一张嘴说不信。
现在终于明白了林砚生口里挂着的那句“一种错误”原来是真的。
耳洞是他强求的,所以永远也长不好。
强要来的东西,怎么样都不会属于自己。
他在今天终于摘下那个小环,他二十四岁崭新的生日,割除掉了一大块,也许会再收获一小些。他记起去年林砚生给他唱的生日歌,陪他食的车仔面,一块甜腻到死的草莓蛋糕,一个轻飘飘的吻。
他又想起林砚生后颈的itness,沈泽都在林砚生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而他呢。
姜煜世尘封了很久的情绪又涌起来,那种澎湃的浓烈竟然让他有些阔别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