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狠狠皱着眉,低声道“待会儿你要做好准备。”
覃明秀不解地看着李慈,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覃明秀一个人能听清楚。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李慈说完抱着手里的文件夹就疾步走了,覃明秀想追都来不及。
跟在覃明秀身边的人好奇问他,李慈说了什么,是跟案子有关的吗
覃明秀摇摇头,回答说没关系,是私人的事,但到了法庭,他的心里却是警惕了起来。
双方律师按部就班的开始原告发言,被告答辩。
李慈的主辩律师是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约莫有三十多岁,律师团告诉过他,这是业内有名的金舌头,黑得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人品不怎么样,但能力却很受肯定。
只见他信步闲庭地走到审判长面前,然后转过身,面对一众律师,旁听人员还有司法人员,他看着覃明秀的眼睛问
“覃先生,您于20xx年4月16日晚,凭借电影父与子拿到了象征影坛最高荣誉的最佳男主角奖,是不是”
己方律师皱起了眉,对方问这个做什么,思考的同时,他也马上向审判长提起反对,称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
对方律师马上说“审判长,这个问题很重要,覃先生是否违约,我们已经拿到切实的证据。”
得到允许后,对方律师似笑非笑地看着覃明秀,覃明秀冷着脸,他不喜欢这个人的目光,好像他是一只已经待宰的羔羊,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身上每一根肋骨的重量。
“是。”他简单地说。
覃明秀刚一说完,这个人就走到己方团队,从一个女助理手里拿出一份文档“审判长,我手里是一份最新的证据,可以证明覃明秀先生未经工作室允许,运用非法手段,窃取了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
他的话一出,不管是审判长还是坐下的旁听人员,俱是惊讶地看着他,有的甚至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律师是不是疯了。
覃明秀的律师团队也是一懵,他们提出反对,对方律师的话是在污蔑,不仅诽谤覃明秀,还有抹黑奖项评委的嫌疑。
对方律师回到位子上坐好,笑意盈盈地看着覃明秀。审判长接过证据,没有管覃明秀律师的话,宣布休庭再议。
现在旁听的有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相机,对准覃明秀的脸大拍特拍。
“覃先生,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律师团的主辩律师紧跟着覃明秀,也很焦急地问。
保镖团团围住覃明秀,对方团队此时也走出法庭,那个戴眼镜的律师老远就喊了覃明秀的名字。
覃明秀很难装作没听见,他停下了脚步。高瘦的大律师迈着长腿,缓缓走过来,依然用法庭上的尖锐眼神看着他。
“覃影帝,法庭上的事,您别介意,其实 我是您的影迷。”说完,对覃明秀伸出了手,似乎只是真诚地来打个招呼。
覃明秀瞥一眼他伸出的手,皱了皱眉,抬眼直视这个大律师“谢谢李大状的赏识,我还有事,暂不多留了。”
他抬脚就走,只听姓李的律师在后面说“您别担心,即使您是靠黑幕得到影帝,我还是会继续喜欢您,就不知道您以后还接不接到戏拍了。”
说完,自顾自地大笑起来,最后是李慈上前把他拉走。
覃明秀一走出法院,雪白的镁光灯齐齐亮起,无数个话筒向前伸着,无数个问题由不同的嘴里提出来,开庭前粉丝的欢呼声,此刻像是销声匿迹一样,覃明秀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张张迷惘的脸望着他。
覃明秀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他坐上车,律师们还围着他,帮他梳理案情。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轰炸他,他抱住脑袋,把头扣在膝盖上。
过了好久,他直起身,目光盯着前排的车座,对着忽然不敢说话的律师道“他们拿出了证据,应该是万无一失。”
“覃先生”律师脸色一变,急冲冲地说。
覃明秀抬起手打断他,说“是真的,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和解。”
律师也知道案件的棘手。
“输了也没关系,官司打完,我还是会给你们双倍佣金。”
律师看着他也咽下了后来的话,他说“其实我想说,我也是您的影迷,您拿的影帝是实至名归,我不知道黑幕到底是什么,只希望您不要在意,接下去拍更多的好片。”
覃明秀惊讶地看这个一直以工作为中心的男子,他大概有近四十岁,应该有了孩子,却没想到还看自己的片子。
覃明秀笑了一下,点点头。
“谢谢。”他说。
其实以他进圈的方式,实在不值当这么多喜欢。
他以为他不在意粉丝的喜欢与爱。
他演戏,就是为了赚钱。
没想到,一路走到今天,也有人真心喜欢他。
谢谢二字,说来轻巧,却是覃明秀唯一能给的。
晚上,覃明秀破天荒失了眠,那一张张迷惘的脸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要怪他吧。
也是要怪的,一腔真心付错了人。
覃明秀睁着眼直到天色发白,晚上似乎下了雨,早上的空气清新 shi 润,他穿戴好,一个人驱车去了医院。
他要去看看母亲。
医院很安静,值班的护士在打盹,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住院部,打开母亲的病房门。
胡之玉仍然在沉睡,输液管规律地发出滴答声,唯一显示着母亲还活着的证据,就是心电图起伏的曲线。
他拖了凳子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母亲的手里。
母亲的手很冷,覃明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
他在心里说妈,以后我养活你。
再也没有别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