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打量一下这位客人。兰波嘴唇发青,暴雨为闷热的夏日带来久违的清爽,却好像单独将刺骨的寒冷施加在兰波一人身上,他细微地发抖,让人想起躲在墙角的幼猫,他半个夜晚浸泡在雨水里,泡到指尖开始泛白起皮,但皮肤表层的雨水被体温蒸干后,他的嘴唇又出现裂口,裂口里渗出血丝,鲜艳又惊悚。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兰波没有喝过一口水,他正在由内而外地枯萎。
“夫人”
约翰不知道说什么,他感觉自己还在做梦,梦里死去的第一夫人瑟缩着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双手捧着玻璃杯,抿了一口他倒的牛奶。约翰在克里姆宫的后厨工作,平时负责些采购的活计,他与兰波并不相熟,因为厨房上下少说有百来号人,第一夫人也不会整天闲着没事跑到厨房玩。
约翰只跟兰波近距离接触过一次,那次他正巧碰上兰波分蛋糕,蛋糕是兰波自己做的,一看就不是好吃的样子,黑乎乎的,兰波解释自己在原来的配方里加了黑巧克力,其他所有的步骤都是正确的,他言语间希望大家帮忙尝尝味道。说实话,那蛋糕可以吃但绝对要被评价为难吃,咬一口蛋糕黏黏糊糊地堵在嗓子眼,约翰猜测可能是鸡蛋放多了,而且,蛋糕里好像没加糖,吃起来有股鸡蛋的腥味和黑巧克力的苦味。没人说话,只有约翰傻乎乎地说没放糖,当时厨房里一片冰封的寂静,正弯腰俯在操作台上专心致志摆盘的兰波扭头,撩起眼皮,目光越过众人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兰波理直气壮地说执政官不爱吃糖,他说这话时有些傲慢,不是身份尊贵所带来的高傲,而是关系亲近所赋予的傲娇。
是的,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执政官的口味,或许执政官真的喜欢这种味道的蛋糕呢但是后来约翰再也没有在厨房见过兰波,第一夫人在烘焙上的创造 xing 才能被莫名其妙地截断了。
在约翰回忆的这段时间里,兰波断断续续地喝完了那杯冰凉的牛奶,舌尖 tian tian 嘴唇,他尝到带着腥味的咸,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干裂出血。
“我没有死,”兰波放下玻璃杯,他双腿并拢,手肘撑在大腿上,脊柱蜷缩出一道圆弧,手掌敷面,由上而下滑落,脸皮被手掌挤压,像是剥落了一层坚强的面具,接着他坐直身子,抬起头,喉结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滚动,他从 xiong 腔里挤出一口气后开始诉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没有死,凯文迪许把我关起来了,关在医院里,被人日夜看守。”
“这怎么可能”
兰波痛苦的神情刺进约翰的眼底,约翰做出解释“执政官是个好人,而且执政官没有理由这么做,您是他的夫人,他不可能这样对待您。”约翰的妻子在旁边点头,她很认同丈夫的话。
s国人对凯文迪许多多少少都有些对待英雄式的崇拜。
“我出轨了,”兰波右手食指碰了一下鼻尖,他低下头,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脚尖,似乎有些尴尬,“您知道的,我们婚后一直想要个孩子,不对,是凯文迪许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我们生不出来,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我第三 xing 征不明显,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受孕,实际上,实际上”
他抬头直视夫妇俩,眉头紧锁,鸦羽似的睫毛一动,眼角便滚下泪珠,他眼睛里布满了扩张蔓延的红血丝,似乎下一秒就会淌出鲜血,他吞吞吐吐地说“凯文迪许不行。”
这个事实太匪夷所思了,约翰立即反驳道“执政官有孩子,虽然告诉您这个事实有些残忍,但执政官的女儿已经一岁大了。”
“我知道,因为那是我的女儿。”
兰波站起来,解开衬衣下端的两颗纽扣,暴雨倾颓,天色昏暗,房子里没有开灯,兰波孤独地立在昏暗之中,面容被隐藏,但他平坦的腹部上痕迹明显,不仅有剖腹留下的刀痕,还有零零碎碎的妊娠纹。兰波确实怀过孕,并且有极大的可能这个孩子活着脱离了母体,没有中途流产。
“我生不出孩子,凯文迪许就去找其他人,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我真的无法忍受,想着也许有个孩子就能留住他,我犯了错,我跟别人在一起,凯文迪许发现了,当时我已经怀孕,他逼我把孩子打掉,夫人,您一定能够理解我,没有人愿意杀死自己的孩子,”兰波把目光转向约翰的妻子,她攥着手绢,满面愁容地回看兰波,“他将我关在医院里,对外宣称我突发疾病逝世,他是在报复我,要抹杀我的存在,他还夺走了我的女儿,他一定会虐待她的,他就是在报复我,报复我的不忠。”
同是昏暗的清晨,凯文迪许刚从医院回到克里姆宫。兰波跑了,凯文迪许在裁军委员会的会场中得到这一消息,散会后他乘飞机赶回亚瑟堡,双脚踏上地面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凯文迪许在兰波住过的病房里等到暗淡的微光穿透云层,天亮了,兰波没有被找回来。
凯文迪许缓慢地推开女儿的房门,时辰尚早,奥劳拉大大咧咧地仰躺在四周有护栏的床上睡得正香,她嘟着嘴,同时用口和鼻呼吸,凯文迪许知道他不在的这两天奥劳拉有点感冒,不是很严重,只是流鼻涕,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视着熟睡中的奥劳拉,她越长大,脸上越有兰波的影子,凯文迪许抚 o 奥劳拉的黑发,将她稚嫩的脸蛋显露出来,也许是小家伙感觉到了外界的刺激,她一阵蠕动,发出声奶气的鼻音,扭头接着睡,凯文迪许不敢再动她,他收回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睡觉。
就这样没有意义的等待,在淋漓雨声中没有目的地枯坐,凯文迪许等到奥劳拉睁开眼睛。多日未见,奥劳拉显然也很想念他,她咧着笑脸,张大嘴巴,孤零零的几颗奶牙滑稽地暴露在凯文迪许眼前,接着她滚了个身,背朝天趴在床上,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努力爬向爸爸,她被挡在栏杆内侧,抬高胖成一节一节的双臂,意思是要让爸爸抱。凯文迪许将奥劳拉抱起来,这个动作引发他腹部的抽痛,奥劳拉这点分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胃病犯了,熬夜和焦虑刺激胃酸过量分泌,他想吐,憋气隐忍中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爸”奥劳拉终于吐准了发音,她小手 o 着凯文迪许的嘴唇,似乎知道爸爸身体不舒服。
她逐渐懂事,渐渐地会明白自己没有妈妈的事实,凯文迪许抱着奥劳拉走下楼梯,早餐整齐地摆在桌上,餐桌旁只有一张椅子坐着人,凯文迪许抱着奥劳拉只占一张椅子。奥劳拉捧着奶瓶仰头吃奶,凯文迪许托住奶瓶的底端,吃完奶她又去 o 桌上其他食物,小家伙一岁多了,特别能吃,凯文迪许真怕把她养成一个胖姑娘,但胖胖的也可爱。
“不要乱动,劳拉,听话。”凯文迪许要把盘子里的鱼蛋饼切开喂奥劳拉,然而奥劳拉就是只小馋猫,看见吃的便往上扑,她坐在凯文迪许膝上左摇右晃不老实,为了防止她掉下去,凯文迪许只能抱住她,这样一来,他也没有多余的手用来切饼。
“先生,我来抱小姐吧。”贝克夫人走到他们身边,她大半生都为卡佩家服务,看着凯文迪许长大,如今照顾他的女儿,但她还能再看顾奥劳拉几年凯文迪许越发感觉缺少了一个人。
餐刀切开松软的鱼蛋饼,刀刃刮擦陶瓷不时制造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凯文迪许心不在此。
“劳拉,想不想你妈妈”他注视着正在嚼食的奥劳拉,问出这样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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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丽娜,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说过我会单方面联系你。”兰波锁上房门,抱臂看着被他拽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