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从来没有将除魔卫道当成自己必须履行的责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有时候甚至和利益无关。
“其实大哥才是最任性的人。”封霖曾经这样偷偷对夜合抱怨。
而对于这个评价,夜合也是不置可否。
行僵的事发生之后,封霖通知了所有在宜城的封家人,但直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倒是封百川集结了多人四处搜寻的事让他坐立难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封泽。
封百川从商多年,名下有多家公司,家财万贯,早已经不再从事与阴阳术有关的事,但他的女儿封月从小就对阴阳术有极大的兴趣,再加上天份极高,性格又争强好胜,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封泽争锋相对,封百川这样大费周章,明显就是为了自己女儿。
封霖虽然性格不羁,但他很清楚,封月寻找行僵,绝对不是为了除暴安良。
晚饭的时候,他坐在桌边食不知味,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大哥,二姐好像很在意行僵的事。”
封泽似乎早就料到了“你注意一下她的行踪。”
“她为什么对行僵的事这么感兴趣?”封霖奇怪地问。
“有她这样积极,不是很好吗?”封泽从容地夹了口菜塞在嘴里。
“大哥,你想通过她找出行僵的下落?”封霖惊讶地张大嘴巴。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封泽笑着说,“况且,并没有人强迫她。”
“大哥,你真是……聪明!”封霖硬生生把狡猾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雕塑馆的事怎么样?”封泽问道。
“噢,约了明天晚上,杨女士挺着急的,先帮她把这件事处理好。”
“查过原因了吗?”
“没什么古怪的,明天晚上我会留意一下。”封霖说道。
封泽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
封霖都还没来得及感动,封泽又在后面加了一点“别把雕塑砸了,很贵的。”
“太哥,你太关心我了!”封霖一脸掏心掏肺的表情。
林美微的案子进入了审理期,由安慧和许剑风负责,顾易止手头暂时没什么案子,就顺道去医院看望了下王浩
王浩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但由于伤到头部的关系,医生要求他再住院观察两天,他在得知林美微已经被抓捕归案的消息后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院了,现在一见到顾易止这话匣子就关不住了“易止,听说林美微是你抓住的?快说说当时的情况!”
“也没什么,就是碰巧遇上,就跟踪她到了那栋老楼里。”顾易止给他买了个果篮,顺口就问道,“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那个疯子又是怎么回事?”王浩的心思完全没在水果上面。
“可能……就是附近哪的吧。”顾易止心虚地说。
“有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还没呢,当时天黑,几个目击者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也幸好是这样,要不现在新闻指不定写成什么样呢,顾易止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就是那个孩子怪可惜的。”王浩叹了口气说道。
顾易止眼神一黯,没有说什么。
“林美微也真是够丧尽天良的,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王浩气愤难平,“对了,她招供了没有?”
“没有,许大哥和安慧在那盯着。”顾易止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
“哎哎哎,你手上还有伤呢,我来我来!”王浩见状赶紧从他手里拿走刀和苹果,“我得再跟医生说说去,这都没什么事了还占着床位不走,不是浪费医院资源嘛!”
“我爸的生日快到了,过段时间我得向局里请几天假回去一趟。”顾易止也不跟他客气,靠在椅子上说。
“是该回去看看了,你这都有大半年没回家了吧?”王浩麻利地削下一串苹果皮,“林美微这边你放心,有我们呢!”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顾易止看着窗外喃喃地说。
“啊?”王浩没听清,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听说队长快回来了。”顾易止怕他追问下去,赶紧换了话题。
“是吗?那太好了!”王浩开心地说,“咱们可得加把油,赶紧让林美微招供,队长回来也好有个交待。”
顾易止嚼着王浩递来的苹果,心里头一阵一阵发愁。
唉,这件事看起来是了结了,可实际上远远没有到头呀!
第24章 方遇白
从医院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顾易止百无聊赖地漫步在街头。
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带了凉意,道路两旁的大树都落了叶,但丝毫没有减去步行街商业区的热闹。商家店铺灯火通明,衣着亮丽的年轻女孩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手里总少不了提着购物袋。条椅上坐着聊天休息的人,身着可爱布偶的促俏人员时不时向路人发放传单,流浪歌手算不上美妙但朴实的歌声回响地夜空中。
广场上围了一圈人,时不时传出惊叹声,顾易止朝那里望了一眼,好奇地走过去看个究竟。
一个身穿白色过膝长袍的修长身影背对他站着,长发束在脑后,衣摆轻飘飘地飞在夜风中,手里拿着调色盘和画笔,手腕起伏,似乎正在画着什么。
围观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个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能冒出桃心来,顾易止不明白,是什么画能把她们花痴成这样?
那个人似乎已经快画好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润色工作,顾易止听见身边两名女孩在小声讨论着一会怎么搭讪怎么要电话,难不成她们看得并不是画,而是这个人?
顾易止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画手似乎挺清瘦的,白色复古风长衫穿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形修长,气质飘逸,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舞着,充满出尘脱俗的气息。
……男的女的呀?
顾易止脑门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的艺术天赋甚至为零,属于水彩水粉分不清、唱歌能把别人带跑掉的那种人,杵在这里看人画画纯粹就是凑个热闹,连人家画得是什么都没看清,但还是被周遭女孩子们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激起了好奇心。
真长得这么好看?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绕到前面去看看庐山真面目的时候,一个惊慌失措地声音传来“有人抢劫啊!抓小偷!”
一条人影冲进围观人群,撞翻了画架,连头也没回地跑了。
“你给我站住!”顾易止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广场上人流量众多,又有很多台阶和绿化,小偷横冲直撞,行人被他吓得连连闪躲,眼看着就要跑到马路上了,顾易止心一横,借冲力一步跨上花坛,飞身扑向台阶上的小偷,两人重重撞在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小偷被摔得晕晕乎乎的,顾易止把他双手反扣,牢牢压在身下。失主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抢回地上的包,朝小偷狠狠踹了两脚,看见闻讯赶来的巡逻警察,赶紧跑上去说“警察先生,就是他抢了我的包!”
顾易止把小偷提起来扔给他们,顺便掏出警官证示意一下,说道“交给你们了。”
“谢谢了,兄弟。”其中一名巡警拍了拍他肩膀说。
“呸!倒霉!”小偷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
“你给我老实点!”那个巡警朝他屁股就是一脚,转头对失主说,“跟我回所里做下笔录。”
“谢谢!谢谢!”失主一边感激地跟顾易止道谢,一边跟巡警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警车。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都渐渐散了,顾易止揉揉磕得生疼的手肘,看到上面几条擦伤,苦笑两声,还真是旧伤未去又添新伤呀!
他往广场走去,远远就看见那穿着白衫的人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女孩子们个个都不见了,颜料画架散了一地。顾易止有点过意不去,走过去帮他捡起地上的画笔,那个人愣了愣,抬头对他投来微笑。
他白色的长衫上沾满颜色,却仍旧没有一点狼狈模样,嘴角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像破晓的晨阳,忽然照亮了整片夜空。
顾易止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年纪似乎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白皙的皮肤在广场明亮的灯光下仿佛骨瓷一样细腻,眉眼细长,眼角微微上挑,顾易止看见他接过画笔的手,脑海里不禁就冒出“指若青葱”四个字。
要知道他可是文化课天天吊车尾的学渣,能在肚子里搜刮出这个成语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方遇白点头一笑。
“你的衣服……”虽然不是他造成的,但顾易止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就当是艺术创作了。”方遇白看了一眼说。
顾易止帮他扶起画架,看到那幅已经完工的画作,泼墨一般的黑色中隐隐透出青灰色,明月高悬,点缀着颗颗繁星,只是寥寥几笔,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极富穿透力的静谧,就是他这样的门外汉,都忍不住感叹“你画得真好!”
“那我把它送给你吧。”方遇白微笑地说。
“啊?”顾易止吃了一惊。
“见义勇为的奖励。”方遇白走过去在画布上写下名字后,把画拿下来递给他。
“不用不用。”顾易止摆手说道。
“你不喜欢吗?”方遇白眼神中闪过一丝难过。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抓小偷是我的职责,而且你又不是失主,我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顾易止连忙解释。
“你是警察?”方遇白诧异地问。
“所以我才不能要。”顾易止说。
“不如你帮我个忙,这幅画就当做是谢礼。”方遇白说。
“啊?什么?”顾易止顺口就问。
“明天我要带几个学生去华亭山写真,他们都是些十岁的孩子,我担心我和助手两个人难以兼顾周全,你能帮我看护一下吗?”方遇白期待地问道。
顾易止有点犹豫,明天是周末,他因为手臂受伤的关系也没被安排执勤任务,倒不是他不愿意帮这个忙,就是想乘这空闲找封泽问一下行僵的事。
“对不起,是我强人所难了。”方遇白笑了笑,难掩神情中的失落。
“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吧好吧,我答应你。”顾易止是真见不得人露出这种表情。
“那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太华路的巴士站等你。”方遇白高兴地说。
“好。”顾易止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再拖一天去找封泽了。
“明天见!”方遇白冲他挥挥手,背起画架走了。
顾易止看着他消失在人流中,才想起手中这幅画,不禁低头看了看落款。
……方遇白?
回到家后,顾易止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搜索关于方遇白的资料,他很少关注这方面的新闻,对于这位著名海归画家,他只闻其名未见其容,然而网页上显示出的照片,真真切切就是他晚上遇到的那个人!
那这幅画得值多少钱呀?
顾易止在百度输入“方遇白的画能卖多少钱”,搜索页面排名第一的是一家拍卖行,他点进去在首页最显眼的地方看到有关方遇白作品的展示链接,点开发直接跳出作品详情框,他眯着眼睛仔细数了数上面那一长串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起拍价……二十六万?
光这幅画,就他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些钱呀!
顾易止赶紧把画从地上拿起来,一会摆到桌上,一会又摆到床边,反正放哪哪不合适,恨不得用保鲜膜给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