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萱满心欢喜地回了府, 一路上易欣怜见她满脸娇羞,忍不住打趣她“我说阿萱,你该不会,好事将近了吧”
“阿欣”荀萱把脸埋在膝间, 羞涩道“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 我不说了,”易欣怜撇撇嘴, 故做不满“人家好心给你打掩护, 跟你家中说你跟我一道出去玩了,你倒好, 什么都不透露给我”
荀萱何尝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能够嫁进亲王府, 但就像刘召安说的,现在知道的人越多, 消息越容易外泄。让荀家其他人知道了,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若是加以阻挠, 那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还会沦为全金陵的笑柄。
端木景桓一事,她已经成为许多人眼里的笑话,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即便是关系再要好的易欣怜再三逼问,她也还是打着太极,低着头含羞带怯地说“我该说的都跟阿欣你说了,我与顺亲王孙,还没个准呢, 毕竟顺亲王一家并未在金陵。”
“这倒也是,”易欣怜点点头,她对于荀萱的话素来无条件相信,又觉得她说的有理,便不再怀疑,只与她道“那小子要敢亏待你,我绝对帮你讨回公道”
“谢谢阿欣。”
她从易欣怜的马车上下来,从偏门进了荀府,也不躲藏,直接正大光明地见人,期间还问门房一句“我表姑姑可是回来了”
门房低着头,恭敬道“未曾。”
甄从容都还没回来,她担心什么荀萱便淡定地回了自己院子,刚推开房门,就听里头一声质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荀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陈氏,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娘你做什么,吓死女儿了。”
“你做了什么这么怕”陈氏皱着眉,突然有些心慌,忙问道“阿萱,你可有事瞒着我”
她转而盯着荀萱身边的丫头,目光审视锐利,“你说,你家姑娘今日都去了哪儿”
那小丫头吓得赶紧跪下“夫人,姑娘应世子妃的邀看了戏,之后与易家姑娘一起坐了会儿,奴婢一直跟在身边不曾离开啊。”
陈氏难得这般严厉,荀萱心中有些吓到,面上却还是一派无辜,抬头不解地看向陈氏,道“娘您在想什么呢女儿能有什么事瞒着您,女儿不过和阿欣多玩闹了些功夫,您怎么就这般生气”
“真的没事吗”陈氏狐疑地盯着她,她自觉自己没有这个女儿聪明,但知女莫若母,这半年来荀萱性子变化越来越大,最近几个月又老往外头跑,要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觉得不可能,“阿萱,你若是有什么不快或苦衷,只管跟娘说,娘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知道知道,娘放心,我好着呢。”
她口上应着,心中却忍不住自嘲一笑,陈氏对她虽好,但有什么能给得了她的甚至她自己都看轻自己,想把女儿嫁回娘家。那个陈闻又呆又迂腐,这么多年在翰林院也没个大出息,舅舅更是老实古板,以至于至今都郁郁不得志。
丈夫没出息没地位,她嫁过去还得看惠怡长公主的脸色行事,堂堂国公府嫡女落个这样的婚事,岂不叫人笑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荀萱心中才埋怨了一通陈氏的眼光,这边陈氏就忍不住把心中的想法不吐不快。
“娘知道,你因为建南候世子的事心里不大舒坦,”陈氏斟酌着语句,唯恐刺激到荀萱的自尊心,小心翼翼道“你舅母前些日子与我谈起过你的婚事,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十分中意你,阿萱我看”
“娘”荀萱攒紧了裙摆,压着心中的怒火,若不是面前的人是陈氏,换个人提端木景桓,她都忍不住想发火。强忍住心中的恨意,荀萱故作冷静道“此事你不要再提了,我绝不会同意嫁给表哥的。”
“为什么,你表哥有什么不好”陈氏气道“你舅舅一生清贵,以后不论朝中如何变换,他都不会有什么大变动,安稳太平。惠怡长公主性子随和,又喜欢你,将来也会对你好的,阿萱,你也不小了若再不定下婚事,娘担心,旁人会说闲话”
“让她们尽管说去好了”荀萱眼神狠戾,盯着某一处,掷地有声道“我早晚会让她们另眼相看”
“你可是自己有什么打算”陈氏一听就急了,赶紧问道。
荀萱默了一瞬,终究还是说“娘您别多想了,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此事不要再提了,我有事找爹,爹可回来了”
见她不欲多说,陈氏心知自己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更多来,她叹了口气,听荀萱问及荀二老爷,又气不打一出来,道“一早就回来了,还能去哪儿,在黄姨娘那贱人那里待着呢”
听出她语气中的奚落和不满,荀萱皱了皱眉,忍不住劝道“娘,别怪我说您,您对爹实在是太不用心了,这十多年才会让黄姨娘趁虚而入,在您面前作威作福”
“我凭什么对他用心”陈氏气急败坏地说“他当初娶我时承诺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更没让我享受半点儿荣华富贵,没出息的东西,混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是个衙门里的衙丞”
荀萱冷笑一声“那您还做主要把女儿许配给陈闻表哥,他都多少年了,不也就是个编修。”
陈氏一噎,气道“这哪里能一样你表哥有惠怡长公主在,早晚都会升官的”
荀萱心想,惠怡长公主要是有手段,早就先让她舅舅升官发财了,还用得着让他跟儿子一起在翰林院苦熬
“这些另说,娘,以后爹若是来找您,您可别再冷着脸了,您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你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黄姨娘至少还有个儿子。将来我若是出嫁了,您在府里依仗谁还不得靠爹顾着点您吗”
陈氏面容一僵,但还是嘴硬道“谁稀罕你爹顾着,我自己过自己的”
“要我说,爹若是来找您,还是好声好气些好。您倔了那么久,终究该清楚自己跟大伯母还有三婶是不一样的,爹跟大伯父三叔也不一样。”
荀萱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看着陈氏难看的脸色,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转身去黄姨娘的院子找荀二老爷去了。
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了黄姨娘的院子,撞见的是他爹在对着这对母女俩发火。
屋内十分狼狈,杯盘狼藉,凳子乱倒,荀芷一身茶渍,发髻凌乱地瘫坐在地上,拉着荀二老爷的裤腿,低声啜泣,隐约可听她的哀求声。
而被荀二老爷宠了十几年的黄姨娘,此时正跪在一旁,泣不成声,哽咽着声音,苦苦求道“老爷,您应了她吧,芷儿不过是想过个安安稳稳的顺遂日子,她若是喜欢,那罗进士有什么不好的”
“你给我住嘴”荀二老爷气得要死,要不是顾着她也为自己生了一儿一女,早就想过去一脚踹在她胸口了,指着她骂道“就是你把芷儿教成现在这副德行看上谁不好,看上三弟手下一个小小的进士还是个出生寒门的我荀丰年的女儿嫁给这种人,说出去丢死人了”
“爹,求求您了,应了我吧,”荀芷哭喊道“他没什么不好的,三叔说他很有前途的,将来定能谋个好差事的”
荀二老爷黑着脸,毫不留情一脚踢开了她,骂道“我荀丰年的女婿,在三弟手下做事,还要看三弟脸色行事,别人怎么看我你个白眼狼,就没替你爹想过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荀芷被狠狠踢了一脚,黄姨娘心疼地想来拉她,却被她推开,她挣扎着爬起来,再一次膝行到荀二老爷腿边“爹,求求您了,以他的性子,也会尊着你敬着您的”
荀二老爷气得差点想甩她一巴掌,刚站起来,却冷不防瞥到荀萱站在门前,直直看着自己,想到如今这状况,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到底是不想被唯一的嫡女见到自己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清咳一声,板着脸问道“阿萱,你进来怎么不通报一声”
荀萱闻言,赶紧朝他拜了拜,小心地说“爹别怪罪,外头没人通报,我又听到了动静,担心出事,才擅自进来,是女儿的不是。”
“行了,也不怪你,”荀二老爷有些尴尬,只能换个话题问她道“你来找你姨娘有事”
“我是来找爹的,有事与爹商量,”荀萱摇了摇头,担忧地说“如今还是搁以后说吧,爹快别骂妹妹了。”
“她自己要作践自己,好好的世家庶子不嫁,看上你三叔手下一无所有的门客,犯贱”荀二老爷冷嘲热讽的说道。
荀芷闻言只是默默流泪,低着头一声不响。
“真的如此”荀萱掩着嘴,十分惊讶又心疼地看着荀芷,上前几步,目露不忍地劝道“四妹妹,你是魔怔了吗我们什么身份,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人,这不是丢爹的脸,丢荀国公府的脸吗”
荀芷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她听出了荀萱语气里浓浓的讽刺,但她现在不敢说话,怕荀二老爷一个不满,处罚了自己和姨娘,更怕荀萱煽风点火,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听听你三姐怎么说的为父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净干蠢事”荀二老爷骂完,又看看嫡女,心中不由感叹,到底还是嫡出的女儿懂事,这做派和教养,的确是庶女不能比的。于是放缓了语气,问她道“行了阿萱,以后你再多劝劝你妹妹,你有什么事,先去为父书房说吧。”
荀萱面露难色,担忧地劝了荀芷和黄姨娘几句,还是跟着荀二老爷出去了。两人一走,黄姨娘就哭喊着上去抱住荀芷,上下查看,“我的四姑娘,你可有哪里伤到,快让姨娘看看”
“姨娘”荀芷痛苦地摇头,她只觉得心中无限苦楚,悲从中来“我不过想找个普通点的人,平平凡凡过日子,这也不行吗爹说让我嫁给周家的庶子,这全是他的打算,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可怜的芷儿,”黄姨娘也是泣不成声,“都怪姨娘,都怪姨娘没用,不能帮你”
“不,姨娘,不怪你这都是我的命”
二人抱在一起哭了许久,才认命地擦干眼泪,平息心情。荀芷想到自己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那罗启,身边本就有他更喜欢的青梅竹马。而自己,荀二老爷又死不同意。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事情,她到底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而此时,荀二老爷在书房中,听说了荀萱与刘召安的事情,态度与方才全然不同,满脸喜色地望着嫡女,激动道“你说什么,我要与顺亲王府成亲家了”
荀萱害羞地低下头“顺亲王孙已亲口与我说了,顺亲王已经同意这门亲事,只等端午之后就进宫请旨,太皇太后会为我们指婚。只是他担心我家中不同意,觉得太唐突了,所以想先见见爹。”
“自然,要娶我荀丰年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荀丰年捋了捋胡子,得意一笑,他看着荀萱欣慰道“我女儿才貌双全,又端庄大方,他个臭小子,以为自己什么能耐,若不讨我欢心,我绝不让他如此容易的娶到我的掌上明珠。”
“爹”荀萱拉着他的袖子,害羞地扭了扭腰,在荀丰年的笑声中,小声道“爹若是同意,我便让他安排见见您了,只是,这事儿可能得先瞒着大伯和三叔他们”
荀丰年冷哼一声,道“你是我女儿,你的婚事自然我做主,他们就算眼红我们二房结了门好亲事也没用,你放心,这事儿在落定前,只有你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都看不惯荀萱 放心放心 她很快领盒饭了
其实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自作自受 越是得意 被刘兆安捧得越高 以后就摔得越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