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分页

    杨振声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只手夹着点了一半的烟，两眼焦点不知落在空气中的哪一点上。

    旁边的陆寒正在小声地接电话“唉，我知道了，已经委托了振声去处理。身体哦，没有大碍，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好。好，你也多多保重。”那边挂断电话，陆寒把手机递给杨振声看，“是周律师。”杨振声一声不吭，只把手里的烟又塞进了嘴里，随后一股轻烟吐在陆寒脸上。烟雾在湿润的空气一凝，再慢慢地消散开去，陆寒依然举着电话做想人来看的姿势，杨振声目不斜视端起手边的咖啡呷了一口，陆寒的手才颓然垂下。陆寒心中不断挣扎，可是看着吞云吐雾的杨振声，他的喉结动了动，还是开口劝道“你的肺，医生说过不能抽烟的。”不出陆寒的意料，他的话就象是落在了黑洞里，没带来任何回音。烟头忽明忽暗，俩人全都缄默不语。杨振声虽然沉默，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刺得陆寒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身体。

    屋里的主色调是绿色，白色的木墙配上绿色家俱，轻柔明亮，设计师的目的当然是让置身其中的人身心放松，现在却渗出冷色调的凉意来，让明亮的房间蒙了层萧瑟的意味。

    陆寒瘦了许多，两边面颊全改成了刀削似的线条，只是声音依然清亮“厨房里有很新鲜的山菌，根上的泥土都还是湿的呢，送菌子来的山民说这菌子一年只能吃上十多天，这是最后一茬了，和着白肉片作汤不错，清炒着也好吃，振声，你想吃什么口味，我去做”杨振声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烟头丢在烟灰缸里，起身走了出去，留下衣服摩擦空气时的微风扫过陆寒的脸庞。

    陆寒听到汽车开出院子渐渐远去，依然没有动，他大概能猜到杨振声到哪里去了，卡米尔的房子离这里不过半个多小时，杨振声常常在那边，甚至几天不回来都是常事。天渐渐黑了，有人啪地开了灯，佣人这才发现呆坐在沙发上的陆寒，忙连声道歉，请陆寒去餐厅用餐。

    铺着果绿色细麻桌布的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放妥当。虽然在法国，但俩人都爱中餐，所以请的厨师擅长的也是中餐，陆寒专门向杨振声推荐的山菌做成了汤，撕成了小块的菌块和着几块嫩滑的肉片煮在了一起，厨师撒上了当地产的一种香料，一揭开盖子香气扑鼻。陆寒给自己盛了小碗饭，静静地吃着，间或挟上一点菜，一个人用餐，灯光璀璨、水陆杂陈也逃不过难言的孤单，灯下的影子陪着陆寒，他陪着它，它陪着他。

    周律师昨天打电话给陆寒问他为什么不出席最近的董事会，陆寒以身体不适的原因回答，公司事务全部交给了杨振声代表。周律师的事务所在陆家争产案中居功至伟，当然也收获颇丰。事成之后也当然地成为了陆家的法律顾问，只是周律师功成身退，又有些余财，做了逐步退休的打算。陆寒是他的小辈，私下里有些把他看作子侄辈的意思。陆寒少时缺少父爱，对年长的男性有天然的亲近，也恭敬地执子侄礼，俩人是难得地投契。周律师对于他这样放权有些踟躇，但知道他们俩人的关系，当日打赢官司也多亏杨振声的关系，只是婉转提醒陆寒。陆寒心中感激，但自己的事情曲折太多也不堪向长辈倾诉，只是诺诺应对。

    早晨起来，依然没有见到杨振声的人，他把别墅里的房间都看了一遍，果然没有那个人的影子。陆寒不怎么敢给杨振声打电话，他怕电话那头的沉默，杨振声不会挂断电话也不会说一个字，这比杨振声开始时的暴力倾向更让陆寒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