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看到了杨振声,他平淡地走过来看着床上有些迷糊的人“醒了起来吃点东西。”陆寒揉了揉眼睛,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只有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跟到餐厅里。桌子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洁白的碗边上印着小巧的金色铭文“满”字,陆寒知道这是饭店送过来的。
陆寒最后的记忆是在夜晚的酒吧里,现在却是黄昏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杨振声知道多少,局促地坐下先给杨振声盛了饭,才端起自己的碗。杨振声脸色平静,只是招呼陆寒“趁热吃,不要客气。”俩人沉默地吃饭。杨振声吃得快,但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陆寒,饭后陆寒客气地要去洗碗,给杨振声制止住了。俩人泡了茶在书房里坐下,陆寒看杨振声平静的脸庞,捧了茶杯如坐针毡。
杨振声看在眼里,先开了口。“你第一次去酒吧”陆寒摇摇头。“那我换种说法,是第一次去gay吧”陆寒惊诧地看着自己的老板,绷着的心里反而松懈下来,老老实实地点头。
“给你的烟里有大麻,酒巴里什么人都有,你怎么胆这么大,陌生人递的东西也敢接。”“还有”杨振声瞪住陆寒“你在里面喝了多少酒吐了我一车都是。”
陆寒脸红过了耳根。他能说今天晚上就是准备喝醉了去过一个放浪的夜晚吗
嘟囔了半天,轻如蚊蝇的声音“对不起,添麻烦了”陆寒就象作弊被当场拿住的学生,满心后悔,面红耳赤,希翼凭着不可能降临的幸运脱身。
“是遇到简东捷让你心情不好”杨振声做生意厉害,还能掐会算么陆寒心惊,抬头看着杨振声沉默。
“你上次在飞机上昏迷了,在医院里一直都在叫着简东捷的名字。如果不是巧合,不是同名同姓的话,我认识的一个叫简东捷的人简氏的总裁,就这个月28号将要和陈部长的小女订婚。我也收到了请帖。”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陆寒凝视着玻璃上牵下的雨丝,纵是缓慢也依然以不可逆转的姿态滑落。手上一痛,他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觉紧紧掐在了掌心上,眼里霎时蒙上层雾气。
他狼狈的自尊想说“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去酒吧,不小心喝醉了而已。”悲伤的人会醉,痛苦的人会醉,高兴的人会醉,酒量小的人也会醉。但是他不想对杨振声撒谎,这个人认识他开始,一直,一直对他非常非常好,他没有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大boss,也没有仅仅把他当成衣食父母,他实际上已经在心底把杨振声当成了自己尊敬和信赖的长者,或者说是兄长。
陆寒忽视自己话音里的颤抖“杨哥,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不会再去买醉,不会再试图用身体的沉缅来忘记谁,不会自贱地总想要再去挽留什么,伤害的只是自己,伤不了别人半分。
“小寒,我不是要责怪你自轻。我是心疼你。我今天晚上是准备去找你的,谁想到看到你打了车出门,就一直跟到了蓝吧。要不是那里不好停车耽误了时间,我根本不会允许你在二十多分钟里喝下了那么多酒。”
“杨哥,你找我,是江门市的土地出了问题吗”陆寒痛啊,痛到能让割肉的刀子片刻离身都好,哪怕明知下一刻利刃依然会凌迟过来。他生硬地想抓住这个由头要把自己从泥泞中拉出来。
杨振声摇摇头,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感受着掌中的颤抖“陆寒,抬头看着我。”
“我比你大9岁,是个鳏夫。虽有薄产,但几乎需要生命的三分之二时间去为它工作,能够陪伴你的时间很少,也不能给你正常的婚姻保障。工作时候你只能叫我老板,我也不会给你留什么情面,也许还是会朝你大吼大叫,会当着下属的面把你批驳得体无完肤。但我会牵牢你的手,不离不弃。你愿不愿接受这样一个人的追求”
“不离不弃”陆寒脑袋中一阵空白,今晚的冲击真是一波接一波,世间要毁灭了么他退后再退后,逃避到退无可退,背脊贴着了墙上。
陆寒的脸色和墙面的颜色有一拼了。杨振声并不后悔这么逼他,时机的把握多数时候会决定一个项目的成败。
“陆寒,四年前我到x城出差,衣服给杯咖啡弄脏了,赶不及回酒店去换衣服,我随意走进了一专卖店,没想到能遇到你。那时艾丽已经昏迷了一年了,我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中不能得到救赎,但你象杯薄荷酒,总能让我暂时得到片刻解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喜欢去你那里,后来,我意识到你对我是有些不同,但是我不会背叛艾丽,她在,我的喜欢也仅仅就是喜欢而已。命运在你面前关上门的时候,也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子。我知道你还没忘了简东捷,就象我也没忘了艾丽。我这把年纪的人,会比二十岁的时候增加许多耐心,也明白人终须向前。你不要有什么负担,追求你是我的事,同不同意是你的事,但这都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明白吗”
陆寒坚持要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杨振声由着他,俩人一路上沉默,杨振声该说的已经说完,陆寒,只是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到了楼下,陆寒第一次忘记了陆家那种彬彬有礼的教养。没有道谢,低了头径直上楼。杨振声看着一层一层的楼灯亮起,才驾车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