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都废掉,我们江口组现在的确什么都不是呀,”理纱子抬脸笑了笑,“表哥,我当然要来找您哭。”
时湛阳柔声道“江口雀不是你自己动手杀的吗当年你还找我父亲借了人手。”
理纱子就像是没听见这句话,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多难堪多站不住脚,她总能把自己要说的那些倾倒出去,她素来将此归为自己的一种优势,“我只剩这一个弟弟,”她口气坚决,仿佛一身磊落,“虹生是我的弟弟。”
“是吗作为你的家人,江口虹生已经死了。”
理纱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目光又撞见那只沙漏,流完了至少两成。
时湛阳接着说道“他就死在出生之后的第三天凌晨,死在令堂手里,和他抢了令堂丈夫的母亲一起。不选在怀孕的时候杀害,是因为令堂认为那样不够解恨,一尸两命哪有依次解决痛快啊,令堂好像还在他面前剥了他母亲的皮,钉在一个狗窝的屋顶上。”顿了一下,他盯着理纱子用力吸烟,又道,“幸好人一般记不住自己婴儿时期看过什么。”
在他这般人造的平静面前,理纱子则显得方寸大乱。方才这些话一句不错,她的确记得童年时期那个脏兮兮的巨型狗窝,里面养着她父亲弄来的几只缉毒犬。
印象最深刻的是,母亲经常喂给那些大狗一些来路不明的红肉,脸上挂着神经质的笑容,还有一次,因为犯了错,她和哥哥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一起被塞在里面关着,哭破了嗓子也没人过来问上一句,只有江口雀拼命掐死一只企图攻击她的黑背,把她头发上粘的秽物拂落,偷偷告诉她,狗窝顶上被抓烂的那些臭烘烘的絮状物,全都是人皮。
此时哪怕只是稍稍回想,寒意便骤然挤入江口理纱子的骨缝,时湛阳如何详细了解到这些家事,她无从得知,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为了查清什么,还是因为这和那位小弟也有关理纱子匀不出脑力去思考。
别说了,别再说了她只是这样想。
从十九岁坐上这个位置以来,理纱子不是没有剥过活人的皮,当然也早已不再惧怕那些流着腥臭口涎的恶犬,如今这种孤立无援的状况更是遇上过许多次,可她现在却感到冷。
和她用子弹击穿江口雀头骨时的冷如出一辙。当时她本是准备好好庆祝一番的。她的野心明明实现了啊。
“对不起。”她抓着桌布下意识说。
时湛阳是满意的,把发生在邱十里身上的那些血淋淋的往事重提,说上一句,就像是扎他自己一刀,曾经割在皮肤上的屠刀被他拎回手里反复掂量体会,于是永无挽回余地的疼痛就又加深了一个刻度。可事实证明他比他的对手更加善于承受。掌握主动权的感觉总是令人信心倍增。
望着理纱子抖动的眼睫,他没有给出多少缓冲的余地,又微笑道“表妹,你说巧不巧,那天你们的千春教母也收养了一个被家人残害遗弃的小男孩,后来又把他交给长女照看,也就是我的母亲。”
理纱子低声喃喃“一惠姑母”
时湛阳打断道“现在,那孩子是我的弟弟。”
他把“我的”一词说得尤其重。不是时家,不是任何别的,就是他的。
理纱子方才挤出的泪水已被海风吹干,可她好比是慢了半拍,露出哀伤的神情,“我发誓从来没想伤害他,那次,山洞里那个定时炸弹是二表哥自己的装的,我不知道”
“不是你的丈夫吗”
“是我丈夫自己的主意,那是场意外,”理纱子愣了一下,“表哥,你应该相信的,我绝不想让ナナ小弟死。”
“是啊,他目前对你还有点作用,你只想让我死,我非常相信。”
理纱子坚持道“至少应该让我们见上一面。”
“那你应该下船之后自己去找,约一约时间,”时湛阳毫不在意地在桌沿掸了掸烟杆,“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我们双方的精力。”
“你不会让我找到的,不会让我们独处,表哥,你费尽心思拦截那些消息,你最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纸包不住火,纸是包不住火的。”理纱子低声说道,也在包里掏起香烟,她烦躁地乱翻,烟盒找到了,却没有打火机,时湛阳则冷眼瞧着她,完全没有借火的意思。
“嗯,以前的确是这样,我觉得那样好残忍,对我也没什么益处,但这几天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如果他知道了所谓的那些身世,江口组的处境会比我更糟糕。”
理纱子死死捏着那支纤细雪白的香烟,“怎么说”她警惕地盯进时湛阳的眼睛。
“我们先来捋一捋思路,”时湛阳可谓是耐心十足,循循善诱,“秦医生被你们藏起来这么多年,死死地封住口,现在他被我抢了,你又和我见面,最终是想得到什么”
“我想让虹生跟我回日本。”
时湛阳不语。
“我想要他身上的信息。”
时湛阳依旧沉默。那眼神一点波澜也不见,就像在嘲讽她拙劣的掩饰。
理纱子攥紧座椅扶手,“我想要钱,我想要铷矿”
“哦不错。”时湛阳夹着烟拍了拍手,“那我也找了秦医生这么多年,最开始,还要小心不让我老爹发现,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没法谈了。”时湛阳拿起沙漏就要去摔。
理纱子立刻跳起来拦,她双手抵死按在那沙漏顶端,把它按下去,见时湛阳也收了手,她才坐回椅子上,“你想把那枚芯片取出来,不影响ナナ小弟的健康。”
“我是慈善家吗”时湛阳笑。
理纱子显得猝不及防,她带着疑惑,蹙眉望着时湛阳的面孔,虽有笑意,但她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在我看来,这是你唯一需要的。”
“我也要铷矿。摇钱树谁不想要啊。”
理纱子强行压住震惊,以及再次站起的冲动。
时湛阳碾灭手里的烟头。这样一支雪茄他一般能抽一个小时以上,可现在,仅仅过去二十多分钟,烟味就见了底。他知道自己抽得太急,但也只有这样密集的摄入能让他保持清醒,从而筑起现在这副完美的外壳。
“开采技术和资金都交给我,等利润出来,我七你三,”他也平直地和理纱子对视,“也不用担心政府立文书和你抢资源,你要做的只是让姓秦的开口,把部下都管好,不要灭人家门。”
理纱子忽然笑了“表哥,你又在威胁我。”
时湛阳表示洗耳恭听。
“我当然可以让秦医生开口,那枚芯片它被安在哪一个心室、心房,还是瓣膜里,你找了十几年,我只要问一句话就好。你又怎么确定我是否已经知道了呢只要我和ナナ小弟见上一面,拿到它,利润就全部都是我的,”她继续笑着,“你是硬插进来的,一开口,还要那么多。”
时湛阳在心中松了口气。他说他想要钱。理纱子已经开始相信了。他做出深思熟虑的神情。
理纱子见他锁眉,心中是略有得意的,她觉得主动权又滑回了自己手中,又道“其实需要知道位置的只有你呀,我只用知道芯片在ナナ小弟的身体里,我只用把他接去日本。”
“然后你把他这个储存柜烧成灰,从灰堆里捡出你想要的东西。你确实不用知道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