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感欣的。
平安夜当天,傍晚下了场细雨,云层轻薄,难把天空遮全,暮色一半模糊昏暗,一半照旧瑰艳。滨海的老别墅,二层的露台,一把纯白的遮阳伞下,时湛阳躺在摇椅上和一个远在以色列的老朋友通电话,邱十里则倚在他旁边,麻利又精细地削一颗苹果。
他聚精会神,将苹果皮削成了连续不断粗细均匀的一条。
他又把刀刃斜嵌进去,转转腕子片下来一小块,先尝尝甜不甜,接着又片一小块,喂给时湛阳吃。时湛阳话不密,多数时候都在听着对面扯那些有的没的,清甜气息被递到了嘴边,他自然而然地张嘴咬住,颇为文雅地吃了下去。
邱十里往他肩上拱了拱,舒服地把脑袋挨在他下巴上,立马又递来一块,时湛阳则和老朋友感叹了几句钱不好赚,又一次把它咬上。只不过,这一回,他并没有急着松嘴,而是在把苹果含在嘴里的同时,亲了亲邱十里的指尖。
很明显地,邱十里眉头跳了一下,缩回手去,低头准备继续折腾剩下那大半颗汁水丰富的果子,手腕却忽然被捉住了。是时湛阳打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圆几上,又将双臂圈在他身子两侧,伸下去,正握着他的指根。
那把小刀被摘下来了,苹果也是,一同被冷落在一边,时湛阳手指插入邱十里的指缝,十指相扣地拿到自己面前,用鼻尖和唇角轻轻地蹭那骨峰,嗓子低哑着,漫不经心地和对面说圣诞快乐,这是准备道别了。
邱十里轻轻蜷起指节。
时湛阳攥紧他,一下接一下无声地吻。
邱十里忽忽地闪了闪眼睫,另一只手尚且自由,沾了甜汁,有点黏糊糊的,他也不管,悄悄往大哥两片前襟之间的缝隙里抚 o ,掌心里塞的全是硬邦邦的肌肉线条,时湛阳也恰到好处地挂了电话,两人立刻缠在一起,呼吸交融之间,似乎嘴唇是比苹果好吃许多的东西。
很快那摇椅就开始剧烈地晃了,邱十里颈子上被狠狠吮了几个紫红的印,他差点叫出声,拉上腰带尾端,他刚准备进行下一步,露台通往二层餐厅的小门忽然响了几声。
邱十里瞬间伏低腰身,趴在时湛阳身上,沿着椅边往那方向看晦暗天光下,隔了十几米远,时郁枫穿了件印着超级玛丽的白t,张望了两下,居然和他对上了眼,当即快步走来。
幸好有椅背挡一挡。
怎么就不记得锁门呢邱十里悔恨咬唇。
解开一半的腰带又慌慌张张系回去了,时湛阳在他后腰脊沟上擦揉的那只手也暂且停下,短暂地对视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两人都还松松垮垮地穿着睡衣睡裤,因为刚洗完澡平安夜既然要晚上床,那夜里必然没法从容地去做些别的,于是干脆提前干了个痛快,真可谓是未雨绸缪。现如今,完事还没到两个小时,又差点擦出火,结果未遂,甚至一下子就软了,似乎也是活该。
活该个头邱十里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也老老实实地拢好衣裳站起身子,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样子,本想捂一捂自己斑驳的颈侧,又觉太刻意,只得作罢。
“阿嫂,”时郁枫正直地看着他,“冯伯拿不准喝晚餐喝什么红酒,正在找你。”
“他在楼下呢”邱十里瞧了瞧桌面上那只早已氧化的苹果。
“在地下,酒窖里。”时郁枫道。
时湛阳察觉到邱十里脸颊上不甚明显的红,心中十分满意,见他匆匆走远,头也低着胳膊也抱着,像个正在生闷气的小孩子,自己那点肉吃到一半被生生扯开的不爽也就消散了一半。
“小时亲自找我啊。”他看向站着不走的时郁枫。
“我有事要问你。”时郁枫这回没跟他拽,直接席地而坐,盘起双腿,严肃到一种苦恼的地步,“真的,我想不通”
时湛阳愉快道“说。”
时郁枫却又犹豫了“我不能白问。”
时湛阳认为他会纠结一阵,于是从衣袋里拿出自己最近正在动手打磨的那样东西,在手指上比了比,顶上粗齿锉刀继续忙活起来。
却见时郁枫忽然靠近了些,“我看视频学了按摩,”他快速说,“按完再问。”
说罢他就上手开始对付时湛阳的那条病腿,隔着一层绸质睡裤猛捶猛捏,动作相当沉稳,一双握惯了方向盘的手确实有劲儿,时湛阳甚至被他按出了点知觉。
虽说不太难受,但这情形着实诡异,和邱十里偶尔按摩的时候不同,时湛阳只觉得自己的大腿宛如案板上一块牛腱,打散了肌肉组织再撒点墨西哥香辛料,马上就能进烤箱了。
“停,”他喝道,“老四,你这样还是算了吧”
“这样有用”时郁枫也大喝。
“那你的问题也别问了。”时湛阳把幺弟的腕子从自己腿上拔起来。
时郁枫力气上拗不过他,被掰得疼极,跳起来甩甩手腕,冲大哥怒目而视。
时湛阳完全无视,继续做他的小手工。
“你在磨什么”时郁枫闷闷地问。
时湛阳倒也坦荡,两指夹起那枚小小的粗糙的金属圆环,伸直手臂,用它去套海平面上方那沉下去半截的夕阳,“戒指。”
“它原本是什么”时郁枫垂着眼,又问。
“子弹。”时湛阳把指环穿在小指尾端,细细地打磨它外侧切割的棱角,又补充道“12号口径猎枪的弹壳,材质是覆铜钢。”
“它杀过谁”
时湛阳笑了“喂,杀过人的子弹怎么能用来做戒指。我以前习惯用这种枪打野猪而已。”
时郁枫两眼放光,却皱起眉毛,他是好奇的,端详那戒指小巧的尺寸,“不是你自己戴。”
“确实。”时湛阳点点头,把钨钢锉刀和圆环都收回口袋,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只是转脸专心看着自己仍在探究的幺弟。
“以前我不明白。”时郁枫坐回地面,把手按在膝盖上,“你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现在我懂了。”他又道,“我也有这么喜欢的人了。”
时湛阳的眼皮跳了跳,笑得不可谓不生动“那恭喜你。”
他固然知道那是谁。他和邱十里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所谓电视上一见钟情的偶像,所谓一头栽进赛车场的冲动,又所谓现在郁闷的理由
果然,时郁枫闭了一下眼睛,“所以我想问的是,”他的确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怎么追求喜欢的人”
时湛阳十分认真想了想,道“对他好咯,好到让你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
时郁枫坐得笔直,若有所思。
时湛阳又道“你也要说出来,要让对方了解你的喜欢,同时意识到,你的喜欢是一样很好的东西,他离不开。”
“这个我现在做不到。”
“那就不要追。”
时郁枫有点急了“是他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没有机会去认识,或者了解。”
“见不到面”时湛阳问。
时郁枫不吭声,可时湛阳知道,他的确见不到,那位倒霉的脸盲世界冠军已经被邱十里这个老同学隐姓埋名地藏了起来,躲避未来可能发生的追杀,而在时郁枫眼中,这件事只是“我喜欢的人突然退役离奇失踪”这样粗略又荒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