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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差”沈和光知道什么是鬼差，可那是分明只存在于话本故事里，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渊竟真的见过，当下就以为上次见到鬼差是在假死的时候，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明渊，你真是”

    沈明渊迅速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把人的话头堵了回去。

    没有沈和光的帮助，他想一个人用窥天镜穿越也不是不行，但到底会更冒险些。

    可有了帮助，就又意味着沈和光要从那窥天镜中，亲眼目睹自己的死状。说不定目睹之后，还要气得再去将贺洵重伤一边，杀死为止，顺便再迁怒其它两人。

    可到底是答应过的事情，沈和光定定看着明渊含着请求和讨好意味的视线，还是答应了。不答应能怎么样让他一个人偷走窥天镜冒险么

    窥天镜再次亮起，以沈和光如今的实力来使用，已经是得心应手，镜中画面数次变幻，终于定在了漫天流星雨的那一晚。

    沈明渊的肉身被安放在了柔软的床榻，沈和光守在一旁，耀眼的白光过后，屋内便只剩他一人的呼吸声，近乎于死寂。

    他看不见鬼魂，自然也看不见到了镜中的过去，附到了那孤零零的尸身上的明渊。

    沈明渊则是在一阵头晕目眩过后，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游魂的感觉。

    这一次，他的魂魄没有将原本的自己挤出去，而是游离在外，轻飘飘地跟在自己假死的尸身旁边，像个背后灵。

    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想再见一次鬼差，那个在他死后出现，将他送进这个世界的鬼差。因为按照道理，只要他的魂魄穿到了此时，便能钻规则的空子。

    此时此刻，他的肉身是死的，灵魂又飘离在外，怎么看怎么像个真正的死灵。而那个过去的自己，魂魄则被锁在那具肉身之中无法苏醒，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

    不确定会不会成功，但已经觉醒了天道力量的自己总不会出事。

    沈明渊安静看着一切，却忽然有了意外的发现那混沌黑烟状的系统，正趁他假死，偷偷离开了他的身体，钻进了贺洵的体内。

    贺洵是最为多疑多思的人，立刻便警觉起来，想要找出脑海中声音的来源。而此时的系统，正努力地用各种方式博取贺洵的信任。

    他清晰地听到系统正在用一种装逼范儿十足的口气蛊惑道贺洵，贺疏淮，你可想一窥天道真容

    贺洵，字疏淮，光是能准确叫出这个字，就足以证明系统知道得足够多，立刻便震住了贺洵，让他不敢大意。

    这样看来，系统的确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天道的只是沈明渊听它忽悠了许久，也没告诉贺洵自己就是真正的天道，反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误导。

    误导着，却又没说什么能让人挑出毛病的谎话，更多的是故弄玄虚、闪烁其词。想必是在冒充什么神仙。

    沈明渊这下是真的闹不懂了，系统一边给自己制造困难，一边又用那些金手指帮自己躲过血光之灾，实在太过矛盾。

    正想要继续听下去，好好弄清贺洵被忽悠的过程，他便瞧见身边多了个身影，顿时大喜过望。

    “诶，鬼差大大”

    鬼差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躺在床上的尸体，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皱皱眉，“是你啊，那没我事儿了。还有，别叫我鬼差。”

    然后就作势要走，被沈明渊一把拽住了。

    那鬼差长得倒像个无常，就是没那么长的舌头吐在外面滴答水，看着人模人样的，被拉住后转头就瞧他，了然道，“你是故意引我前来的”

    沈明渊连忙说出了心中疑问，一大串的话还没问完，就见鬼差一脸懵逼，“系统什么系统我们不送这个的啊，金手指你自己不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吗”

    沈明渊比他还懵逼“系统不是你们的人，额，东西金手指也不是你们研发的怎么可能我明明刚过来的时候就”

    话说到了这里，纵是鬼差也明白中间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误会，他身为世界与世界中穿梭的人，自有一套洞察天机的办法，便凝神一查，明白了事情原委，而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沈明渊“明白什么了，让我也明白明白啊”

    鬼差拿出一面镜子，看起来和窥天镜很是相像，然后立在沈明渊的魂魄面前，里面映出的赫然不再是沈明渊自己的脸，而是与床上那尸体长相一致的、属于沈家二少的脸。

    鬼差又将镜子调转，照向了床上的尸体，里面映出的竟不是沈家二少，而是与沈明渊原本面容更相近的脸。

    “照妖镜卧槽。”

    仔细看去，床上的自己在镜中有些模糊，五分像真正的自己，五分像沈二少。

    “我原本不能剧透太多，但世界意志既然已经觉醒，一切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就多说点，省得被你骚扰。”鬼差收了镜子，语速极快地解释道，“第一，它不是系统。第二，你想投胎也好、上天堂或下地狱也好，都只需要完愿，也就是完成这个世界的剧情，你是天道，活着也好死着也罢，夺舍也行，没有影响。”

    沈明渊愣住了，的确，活到最后，的确是系统给他布置的任务，他那时候竟然丝毫没怀疑别的，就连自己为何会成为沈二少这个角色也没深究。

    “第三，”鬼差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你已经不必投胎了。”

    沈明渊心中一跳如果灵魂也有心跳的话，而后震惊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必投胎了”

    “诶，好好说话，别动手，你可是这儿的天道，动手了我也很头疼的好吧，”鬼差摆摆手，躲远了点，“意思就是，你口中这个系统的存在，直接打扰了你的投胎大事，按理说，你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是近似魂魄状的天道，然后从怎么说呢就像是你观念中的上帝视角，运用天道的力量，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任务，完成剧情然后找我报道。”

    “你的意思是，”沈明渊倍受打击地低头扶额，在这样的真相冲击下，思维竟然不可思议地保持着清晰和逻辑，“是系统压制了我身为天道的自我认知和力量，是系统让我夺舍成为了剧情中的炮灰，是系统导致我失去了投胎的资格”

    他不甘地攥紧了拳头，抬头质问，“凭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鬼差的身影逐渐淡去，像是要离开了，“所谓系统不过是你对它的称呼，它的真身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算是情理之中的存在，我只惊讶它会想到这种方式沈明渊，我没有义务帮你对付它，这是你自己的事。”

    沈明渊被弄得好奇心要爆炸，抓狂道，“它到底是什么，你就不能把话说全乎吗”

    “就算你没有没它暗算，也会以天道的身份在完成剧情的过程中与它抗衡。如今你不能投胎，这里便是你的归宿，至于这归宿是天堂还是地狱呵。”鬼差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看不见了，留下最后一句话，

    “沈明渊，它是你的业。”

    业

    某种真相呼之欲出，沈明渊努力冷静下来，而后暗自发力，身形化作一道凡人无法瞧见的白光冲入天空。

    另一边，沈和光正紧紧盯着窥天镜，白光闪过，魂魄归位，床上的人深吸一口气，猛地恢复了心脏跳动，再次活了过来。

    窥天镜再次恢复黯淡，成为一片不透光的墨色。

    “明渊，明渊”沈和光担忧地抓着他的手，俯身凑到近处唤他，“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沈明渊缓过劲来后缓缓睁开眼，直直望着眼前的大哥，半晌没说话，然后伸手将人抱住了，脸埋进温暖的颈窝里，鼻腔溢满了淡淡的草木花香。

    沈和光忽然被他这么抱住，也一言不发将人搂得更紧，手臂的力道不容挣脱，手肘却撑在床板上，怕自己趴着将人压坏了，一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后脑勺，像是心疼极了，“没关系，没事了，回来就好。”

    习惯了将人当弟弟护着，沈和光也不知他在那头经历了什么，便胡乱猜想，是不是鬼差长得太丑，将明渊吓坏了，还是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假死，被贺洵的变态模样刺激到了，越想越离谱。

    “哥”

    过了会儿，沈明渊的心跳终于恢复平稳，将沈和光松开了，“我不走了，以后都不会走了。”

    沈和光松开他，手臂仍撑在他身侧，低头看着，“嗯。”

    “我走不了了，会一直留在这里，无论生死。”沈明渊小声说着，并未发觉两人此时离得过近了，姿势暧昧。

    实际上，就连被沈和光吻过的事，都因为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被他暂且忘记了。

    不能走了，不能投胎，无论是生是死，是存是灭，都会留在这个世界里。

    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有多高兴，只是有些恍然，一直以来努力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的事，不过是一个骗局，一场空。

    沈和光若有所感，发丝从肩头垂落，银白色与沈明渊的墨色发丝混在一处，被修长手指不分你我的扣在一起，“后悔吗”

    悔后悔什么

    沈明渊愣了一下，在脑海设想着若是没有系统的骗局，世界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后摇了摇头。

    无法说后悔，他连前世过得那么凄惨落魄，都不敢说自己后悔降生于世，更何况现在。

    更何况，就算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书里的这一世，他到底活得比前世更加幸福。

    自觉醒了天道的认知和力量，沈明渊便觉得许多事愈发能看通透了，脑袋很是灵光，此时从窥天镜回来，见完了鬼差，再去回忆鬼差说过的话，当时听着觉得不明不白的话，此时越想却越是清楚了。

    也不知是凭借了脑袋，还是凭借了天道自有的直觉，沈明渊隐隐对这书中的世界，以及那系统的目的、作用有了猜想。

    沈和光见他忽然神游发呆，忍着心中悸动，低头吻在了额头，喃喃问他，“在想什么”

    “想”沈明渊脸上微微发热，下意识也压低了嗓音，“我忽然想起过去曾经听闻过的一个说法，唔，传说”

    实际上，就是个很浪漫化的段子。

    那一阵子他还记得，网上很是流行平行宇宙的说法，而后就有人写了段子，说在那么多个平行宇宙之中，总有一个最幸福的你，过着你最想要的那种生活。

    当时他还转发了，附带的评论是这就是天堂吧。

    天堂不就是让人过上最幸福生活的地方吗，他想当然地觉得，这样的世界如果真的存在，那就是他的天堂。

    反之，那个过得最惨，一丁点光亮都没见过的自己所在的世界，应该就是地狱了。

    然后

    然后他就死了，穿书了，穿到自己冲着地狱的模样写的书里。

    一直以来，都以为过得这样惨是因为当初乱写报社文导致的，是自己害了自己，如今却告诉他，是系统害了他，而系统又是他自己的业。

    业是什么，沈明渊不清楚，他没信仰，只有个隐约的概念，那鬼差说自己不叫鬼差，大概也不是真的神鬼。

    他更倾向于相信的是，业的说法，只是那鬼差为了方便和他交流，从他的观念里找出的最接近说法，就像鬼差会借用上帝视角这个词一样。

    如今他要将心中所猜所想告诉沈和光，也要像那个鬼差一样，绞尽脑汁找出对方能理解的概念、字眼，好确保没有交流障碍。

    沈明渊想了想，眨眼道，“哥，你听说过大千世界的说法吗”

    大千世界，和这个业字一样，也是佛学里的称呼，和平行宇宙的概念很是相似，都是说世界有很多个。

    沈和光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