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要不要出炸弹。我伸手替他理出几张顺子,甩在牌局中央,对面盘着腿一直低头看牌的男子扬起头来“沐先生,这局输了算你的还是算盛先生的。”
我这才注意到他是宁远,许久没见他留了中长发和耳钉,漂亮了很多,我回头狠狠剜了方展一眼,他摊了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自然是算沐先生的,他这么有钱,哪里轮得到我来付账。”盛秋明眼也不眨地把我卖出去。
我觉得有些不自在,把钱包放在桌上,直起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你们继续,我可不插手。”
过了半晌,盛秋明向我走来,把钱包交还给我,问我要车钥匙。我以为他把我的车输掉了,没多想就交给了他。
他扯了扯嘴角,狭长的双眼里没有笑意“我输了,车子给我我开回家。至于赌债,会有人跟你讨的。”
他快步离开,我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宁远向我走来,秋水盈盈“沐先生,需不需要我载你回去”
我们在市中心的酒吧喝了很多,他聊起自己的近况,说是在跑龙套,也算有了稳定的收入。
“请你不要怪方律师,是我求他让我见你一面的。他新交的两个女伴,也是我们片场的”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特特载我来说些不要紧的话,若说是重修旧好,我们之间没有旧好可言;若是为了钱或工作,他就该去找白晔,我是不会豢养金丝雀的。白晔也是,前几年分明平稳了,这大半年又故态复萌,我不多盯着他些怕是又得进医院。
一个两个,再加上一个盛秋明。
我大概是要疯了。
我喝了很多。宁远扶着我出门,想打电话叫代驾,我 o 到他酒红色的车门,差点吐到沙发上,于是摇摇晃晃下了车,推开他叫了一辆出租。
他尖锐的诘问钻进我的耳朵“这么久了我也想清楚了,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活着。沐栖衡,你呢,你到底在为谁”
剩下的半截话被我摔在车门以外。
我扶着墙 o 索到了门口,插了半天钥匙没打开门,门反而自己开了,我一头栽倒在盛秋明的怀里。
他朝身后说了一句“爸爸喝多了,今天不讲故事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我挣扎着挂在他的脖子上,大着舌头道“我回来了。”
他扶我去厕所吐了好几回,又替我收拾干净,责问道“清醒的时候和别人把酒言欢,醉了就来找我收拾残局,我是你老妈子吗”
我那时已有几分清醒“你把我输掉了,还不让我回来找你么”
“你不该回来的。”
他苦笑了两声“沐先生,你应该回你太太家里,只有他会毫无怨尤的照顾你,而我不会。”
我真的极讨厌他叫我“沐先生”,捂着耳朵朝他大喊“沐先生沐先生,我是死人么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是你以为我是夏克莘,你的长期饭票夏先生”
这一下戳开了我们避讳多年的心结,理智和岁月的沉寂轰然消散,我的头和 xiong 口痛得厉害,只好一下一下坐在地上去砸浴缸。
他抓住我的衣领,逼我直视着他“还有什么话,干脆一次 xing 都说出来吧,省得像是我欠了你这么多年。”
我狞笑道“当年你妈就是被小三破坏家庭才离婚的,她若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次又一次勾`引有妇之夫,一定会非常欣吧”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拳,大概是酒精的关系,我不觉得痛,只是半仰着头冲他吼“我说错了吗,你妈一定不会恨你,她到死都在为你苟延残喘地活着,怎么会介意你卖身给夏克莘呢白晔又给你开什么条件”
他又冲我颧骨砸了一拳,最后却打偏了,我的鼻子火辣辣的,他愣愣看着我,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妈离婚的事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我拍了拍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也没想到是谁告诉我他母亲的事情的,只是喊道“接着打啊,我要是敢躲我就是个傻`逼。”
他松了手,我往地上倒去,后脑勺撞得嗡嗡地响,他的声音落在浴缸的水里溢出边缘,沿着缸壁蔓到地上流进我的耳畔“你恨我,难道我就不恨你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打算见你的,你却一次又一次接近,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有什么资格让我把盛夏生下来,凭什么把我困在这个家里”
他提到盛夏的那一刻,我想杀了他。
我起身朝他 xiong 口就是一个肘击,他被震得喘不过气来,我抓住他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按在浴缸里,他拼命地挣扎着,乱抓的双手沿着我的锁骨刮下几道血痕。
“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浴室的门开着。
盛夏站在门边,收回纤细的小手,她的眼里是平静的深海,像是橱窗里的布娃娃,一瞬间觉我得自己仿佛不认识她。
盛秋明在我分神的时候,从水中抬起头,剧烈地呛咳着。
她踩着她的防滑透明小拖鞋,缓缓踏入狼藉的现场,在盛秋明身旁停下了,她拉起他的手,低低道“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的心猛地跳了跳,反 she xing 的呕了一口,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寒冷顺着瓷砖爬上我的四肢百骸,牢牢桎梏住我的身体。
我在地上坐了许久,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恍惚间看到满浴缸的血,再一定神,才发现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上滴落的不过是水。盛秋明在客厅里收拾东西,盛夏在沙发上歪着身子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盛秋明把盛夏叫醒,他提着来时的一个破旧的行李袋和用松紧带捆着的行李箱退出门口,礼貌地向我道别“沐先生,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从今以后,再也不见了。”
我冲过去把一袋藏在鞋柜里的巧克力蛋递到盛夏面前,说不出话来。
她没接,而是鞠了个躬“谢谢沐叔叔,但我还没刷牙,不能吃糖。”
盛秋明牵着盛夏的手转身离开。
大概过了十几秒,盛夏突然跑回来,强颜欢笑着对我说“爸爸,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差点落下泪来,慌忙 o 了口袋,把钥匙塞到她手里,想再嘱咐一句,远处传来电梯的声音,她“噔噔噔”地跑走了。那串钥匙被她的小手紧紧捏着,没发出一点声响。
我是个傻`逼。
我怎么会把钥匙给她
为什么她要回来,要认我这个父亲
我怎么不去死
几个小时后,手机响了起来,是盛秋明的来电。
我不想接。
过了半分钟,又有一个陌生来电。
我接通了,果然还是盛秋明。
“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借我点钱,夏夏死了。”
几个小时前,盛夏死于我家附近的一场车祸。
第十一章
记忆中仿佛下了一周的雨,天总是灰蒙蒙的抛着银丝,雨掺着凉意一点点渗进肺腑,又像是滚了一身的银针,怎么也无法纾解的疼。
朦胧中是盛秋明冷静的陈述“他整天不吃不喝,脱水得厉害才昏倒了,注意补点葡萄糖盐水就好。”
有人一遍遍低声唤我,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一个浅蓝t恤鸭舌帽的男人,他略忧伤地望着我,摘下帽子拍拍我的肩“栖衡,我来看你了。”
我这才认出他是尧以劼,他比那时胖了,又晒黑了许多,我一把扑向他,旁边响起哗啦啦的声音,我抱着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