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唁短信之后，我才明白，这家人是本着多大的善意向在车祸中的伤者表达忏悔的心情啊。这种事情任是谁都不愿意发生啊，愿这家善良的人平安。

    卓沐阳打开微博便看见了这条声明，他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评论和转发还不等看几条，手一软手机就掉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闷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铃声响起，他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后脑勺磕到了桌角，眼前全都是闪着的金星。他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清醒了些，可手还是抖的，手机铃声刚停下来，复又响起，屏幕上“催命鬼”三个字就像长着獠牙的怪兽似乎此刻就要吞噬他一般可怕，纵然百般无奈，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小鹿。”他详装淡定，可只有自己知道内心是多么慌张。

    “那件事儿是你干的吗”小鹿成为他的责编已经半年多了，这段时间，小鹿一直都挺为他着想的，为他将一切事情想在最前面，替他出谋划策。的确，她脾气总是差了些，又很容易生气，可自始至终，小鹿都没用今天这般失望的语气与他说话。

    卓沐阳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失了阵脚，笑着否认道“小鹿，你说什么呢”

    小鹿冷哼一声，说“鸟大大，我一向都很敬重你的，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说让你请水军，是给你小说增加些热度的，不是让你找营销号制造谣言的。现在好了吧，你自己去看看网站上你的小说吧，数据已经被对方反超了。人家只是个没签约的作者啊，你看看那危机公关做的，不仅给小说增加了好感度，还成功吸引了路人的眼球。这次的屎盆子你自己端着吧，一旦被人知道是你做的，我也帮不了你。”说完，便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

    卓沐阳举着手机愣了一下，然后便慌慌张张的开了电脑。网站各种榜单上，他已经不再是第一位了，他保持了半年多的记录，竟然被一个死人的作品超过了。他先笑着，后来又哭了，姜旭就像个魔咒一样将他困住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手机又响了，还是小鹿，再次接起后，小鹿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和那股向上的激情，她公式化的交待道“今天下午三点，和维漫动画的签约你别迟到。”不等卓沐阳说话，她再次挂了电话。

    小鹿所在网站的编辑部，此时的气氛格外怪异，小鹿坐在自己的工位，头顶笼罩着一朵乌云，可她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而在她工位对面，却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

    柯佳，比小鹿晚来公司几个月，年纪也比她小些，刚来时还鹿姐前，鹿姐后的喊他，声称要多跟她学习，工作很是敬业。事情转变是因为小鹿截他的胡签到了啄木鸟，他当即翻了脸，立刻成了小鹿的死对头。啄木鸟实在是争气，两部作品一直占据网站头筹，而且还成了他们的大神级作者，柯佳对她怀恨在心，工作上使绊子不说，还发誓要在业绩上超过她，但始终找不到机会。

    “十九日”刚出山，他已经看出这位作者的潜力，便开始积极的联系他，可先后往用来注册的邮箱里发了十几封邮件都石沉大海，柯佳顿时感到非常的沮丧与绝望，好好的一个机会，他又要错过了吗此时，网络上突然出现的一篇关于“十九日”的“扒皮”帖子，他还没来得及庆幸没签到这人，“aei”的官方微博便在第二天发出了这么一条博好感度的澄清微博。柯佳似乎找到了方向，即使这位作者已经不在人世，但如果他能联系到家属签到这一部作品，他也有的是办法将其推向巅峰，超过啄木鸟的所有作品的成就，狠狠的打击小鹿的嚣张气焰。而且更让他觉得得意的是，他刚刚不过出去上个厕所，却完完整整的听见了小鹿在跟啄木鸟打电话的全部内容，真是天助他也，好在他有随身带录音笔的习惯，这下不怕小鹿不死了。但他目前不准备发声，因为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通过“aei”公司跟“十九日”的家属联系上，完成签约，再给敌人致命一击，让他们名声扫地。

    接电话的人自称姓边，他眼见着小鹿回到工位，便故意把声音放大了，说“边先生，您好，我是姜旭先生发站的编辑，我姓柯，叫柯佳。”

    “哦，您好。”男人声音冷冷淡淡，就像在应付他。

    “真抱歉打扰您了，有这样一件事，因为我看微博上的声明上面是您公司和姜旭的家属联合发布的，所以冒昧给您打电话，就想问您能联系上姜旭先生的家属或者亲友吗我们网站想要跟这部作品签约，到时候不仅可以提高作品的收益，还能帮作品推向新的高度。”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说“这个要等我去问一下。”

    柯佳看没被对方拒绝，便意识到有希望，于是又放出诱饵诱惑对方“不知道边先生您是不是关注我们网站的作品呢在此之前，我们签约作者已经有多部作品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大i，与国内顶级的影视制作公司都有过合作，而且我们的一部作品还和晟昀影视签到了约。我是觉得潜行夜袭这部小说优于那部，机会也更多些，带来的收益更是对未亡人的一种安。”

    对方笑了笑，说“好的，我会与姜先生家人沟通的，谢谢您了。请问你电话就打这个固话就可以吗”

    “对。”柯佳又报了一串手机号，说“打我手机也行。”

    “好的。”

    电话挂了，柯佳扬着话筒对小鹿炫耀着，“成了”

    小鹿眼皮都没抬，似乎懒得理他，哼了一声，埋首于工作了。柯佳权当她是在嫉妒自己，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展望未来功成名就，走向人生巅峰了。

    边泽明按下了挂机键，目光停留在龚旭身上，龚旭的情绪不那么高昂，他完完整整的听完了对话，没做什么反应。

    “您的意思是”边泽明试探问道。

    龚旭冷冰冰的抛给他一个回答“要签也签小鹿。”

    “嗯”边泽明疑惑的发出一个音节，随后便接住了他的意思，说“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联系的。”

    龚旭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很快烟雾便笼罩在他有些 yin 郁的俊脸上。“也是时候收网了。”

    边泽明坐在龚旭的对面，把烟灰缸推过去给他，就在龚旭点烟灰的时候，趁机攥住了他的手，按着他的手把烟给撵灭了。龚旭的脸上浮了一点怒气，眼睛瞪圆了，凶狠的瞪着他，样子就像没吃饱的“嗷嗷”在跟他讨食。狗随主人，说得可一点都没错。

    “小旭。”边泽明这么叫他，费力的掩饰 xiong 口涌出来的不舍。龚旭说要“收网”，就意味着自己陪不了他多长时间了。昨晚龚瑞恒跟他谈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最多也就能陪龚旭到复仇的结束，见证那人走向绝路。

    “别这么叫我。”龚旭威胁他道。

    “不。”边泽明鼓足了勇气拒绝了他，直看着这人更生气了几分，还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边泽明下意识的揉了揉眼角，指尖有点湿润，可他还是笑着，“我就想这么叫你。”

    “活腻味了。”

    边泽明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心里的痛也更深了。

    这人为了报仇，不得不把自己过去的痛苦挖出来，重新摆在台面上，让众人去评论去同情。就在他坐在电脑前攥写那篇鲜血淋漓却要有理有据的微博的时候，边泽明都感觉到了刮骨一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