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板适时出现，及时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他当然不会在乎卓沐阳这种学徒工，毕竟人家还指着老师傅揽生意，于是把他骂了一顿，让他赶紧滚。

    他心情不好，再加上感情不顺，整个人都跟这天气一样 yin 郁，血气上涌，拎了包就夺门而出。

    上午帮姜旭修好的车停在修车厂外面，上去之后，一脚油门驶向大路。他把车窗大敞着，凉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甚至还能闻见浸透在空气里的植物特有的清爽香气，沉闷的夏天终于走了，他是时候在这个秋天迎来新生了。

    把车停在楼下，卓沐阳没急着上去，而是坐在车里抽了根烟。他这烟瘾是在修车厂上班时染上的，抽着不念，有人递了，就接过来抽，平时肯定是不舍得买的。不过香烟的确是好东西，尤其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叼着根烟卷便觉得是种对于精神的藉。

    他抬头往楼上望了望，三楼不算高，仰头就能看见，而且整栋楼，唯有他和姜旭住得那间房子的窗户是开着的。因为这片小区嚷着动迁好几年了，人差不多都搬走了，住在这里的始终都是那零星几家住户而已，偶尔见了打声招呼，算不上熟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种动迁楼，政府还始终供水供电，买下地皮的开发商一直不来拆迁，似乎并不急着赶他们走。他最初还因为担心问过姜旭，姜旭冲他一笑，说“咱们就住着呗，什么时候赶咱们走了，咱们什么时候就再出去找别的房子。”尽管半信半疑，却一直安稳地住了这么多年。透过窗子，便能看见姜旭在阳台的厨房忙忙叨叨的身影，他穿着件黑色的t恤，手里握着锅铲在炒菜，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锅里的食物上，并没有看见到楼下车里的他。

    没一会儿，姜旭闪身离开了厨房，卓沐阳手机响了，电话那头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卓沐阳扯了个谎，说“路上有点堵车，我就快到了。”说着话，他把车开离了他们住得房间所及的视线范围。

    天色越来越 yin 沉，没一会儿就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车窗被雨点蒙住了，完全隔绝了卓沐阳的视线，他把车窗都关了，闷着空气又点了根烟，烟雾腾空飘起，在他眼中竟袅袅娜娜的形成了个凶神恶煞的魔鬼的样子，随后这些烟雾被他过进肺里，大脑随之便控了似的麻木起来。抽完了烟，他开车下去，把烟蒂扔进水坑里，“呲”的一声，火星灭了，他径直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在里面拿出了从修车厂带出来的工具箱

    这雨下得越发的大了，打湿了他的头发，模糊了他的视线，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吓了他一跳。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沐阳，这首歌我唱的，我录下来了，给你做我的专属铃声好不好只要这首歌一响起来，你就知道是我来电话了。”

    “你幼稚不幼稚啊”卓沐阳捏了他鼻子一下，问道。

    姜旭抱着他的胳膊笑了起来，说“我也就对你幼稚啊”

    “行吧行吧。”卓沐阳把手机递给了他，答应着。

    卓沐阳还记得他们的对话，自嘲的笑了笑，他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电话接了起来，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镇定。

    “下雨了，你开车小心点儿。”姜旭叮嘱他。

    “嗯，我就快到了，车子我不停楼下了，那边路窄。”

    “行，你带伞了吗我下去接你吧。”

    “不用，我跑几步就回家了。”

    “那行，你快点回来，排骨好了，超好吃。”

    “嗯，好。”

    他挂掉电话，把工具收好后，拎着往家里走。楼梯下面有个废弃的柜子，这是他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的，隐蔽 xing 极高，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把工具箱放进柜子里，关上门，拍掉了手上的灰，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昂首挺 xiong 的上了楼。

    糖醋排骨确实好吃，被煎得焦香的，裹了酸甜的酱汁，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清蒸鱼也很鲜美，火候刚好，鱼肉很嫩。姜旭还做了柠檬苏打水，里面加了蜂蜜，几颗冰块飘在饮料里，杯子外面笼罩了一层细密的水雾，酸甜的，刚好解排骨的油腻。

    大概因为被富婆滋润着，最近姜旭心情很好，眉眼间一直带着笑。

    窗外的雨时大时小，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在一盏夜灯下，他们面对面坐着，姜旭体贴的把鱼肚子那里最嫩的腩肉裹满酱汁夹到他碗里，汁液淌下来把白米饭也染上了诱人的颜色，催促着他快点送进嘴里品尝。

    “要下雨了，所以才堵车吧”姜旭问。

    “嗯。”卓沐阳把鱼肉送进嘴里，含糊应着。

    姜旭放下碗筷，有些得瑟的对他说“沐阳，我今天把那个故事的结局写完了，你要不要看”

    卓沐阳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说“好呀。”

    姜旭又说“我准备明天把小说修一遍，后天找个好时辰投出去。你猜出版社能不能收”

    卓沐阳没心思应付姜旭，就只知道吃，他把整块排骨塞进嘴里，利落的剔出骨头来，一边嚼一边说“肯定的。”

    “嘿。”被恋人认可，姜旭喜不自胜的笑着。

    “你都这么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的。”卓沐阳意识到自己有些冷漠了，补充了这么一句。

    “嗯。”姜旭换上了极其自信的表情。

    卓沐阳放下筷子，用极其认真而又专注的眼神看着姜旭，姜旭被这么盯着很不自在，下意识的抹了下嘴，问“我脸上有饭粒”还伸出舌头 tian 了一下，这动作触动了卓沐阳的某根神经，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他站起身越过桌子，在他带着鱼肉香气的嘴上亲了亲，然后这人的脸就一路红到脖子根，他被姜旭捶了一下，有些微微的痛感。

    姜旭动情的声音有些嘶哑，埋怨着他说“你看看你衣服掉菜汤里了。”

    卓沐阳低头检查，果不其然，扯了纸巾擦衣角上沾到的油渍，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就像良心发现似的，他脑子里仅存的善良竟然开始与那魔鬼交战。

    脑子乱哄哄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自以为擦干净了，便放下纸巾，握着筷子问姜旭“你最近还回家吗”

    “说不好，怎么了”

    “啊没事。”他话音一落，便知道是拿恶魔胜利了。“我就问问，你回家告诉我一声，我好自己准备饭菜。”

    “那肯定呀。”

    “对了。”卓沐阳放下了筷子，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怎么了”

    “我准备再去找工作了，修车厂太累了，而且我的那个师傅，我真是跟他沟通不来，一言不合，今天就又吵了了一架，我觉得我是没什么错，可老板竟然让我滚。”

    “什么东西啊”姜旭愤慨的说，样子看起来倒是比他还生气，“你们那儿可真是垃圾，那咱们不干了。”

    “不干干什么啊，也不能不工作吧。算了，我明天去认个怂。”

    姜旭咬着筷子头，极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找工作的话，需要我帮忙吗咱们至少找个正规一点的。”

    卓沐阳一听就笑了，对他说“你自己都还没着落，就别替我操心了。”

    姜旭没在意他的态度，而是说“我爸或许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