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傅皎童收拾好药箱,坐回他身边陪他说话。
别惜何也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开口,他脑子里总想何钰的话,想那句“好好生活”,想“珍惜眼前人”。他妈妈知道吗知道了多少何钰是名牌大学博士生毕业,思想相较同龄的长辈要开放很多,她从小教育别惜何要求同存异,就算遇见了跟我们不一样的人也不能指着别人的鼻子说“你好奇怪”。
父母失败的婚姻或多或少打击到别惜何,以前觉得成年就是长大,现在看来成年以后的自己还是没办法很好地处理情绪。
傅皎童凑到他身前,又是说笑话又是扮鬼脸的,想尽一切办法逗他开心。
他还是想抱着傅皎童,他需要他的体温,至少身体和精神要有一样得到安抚,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如果这个人是傅皎童的话,两种安抚好像都能同时得到。
风停了,窗帘安静地垂到地面,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变得清晰刺耳,别惜何一手揽着傅皎童,一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揉弄。
他俩都没说话,傅皎童不敢再问何钰的事情,别惜何情绪好像不太好,说不定就跟何钰有关。
上一次来的时候见到何钰,那是个很温柔的阿姨,跟蓝佩芝是不一样的好。傅皎童在别惜何怀里发散着思维,他想着何钰的脸庞,跟别惜何有七分相像,但他私心觉得别惜何长得更好看一点;何钰的声音也很好听,可能想别人妈妈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跟自己妈妈作比较,他觉得何钰应该比蓝佩芝更适合当幼儿园老师,因为蓝佩芝对上他的时候真的好凶,何钰温声细语的,就柔和很多;还有何钰的手艺,他记得她做的菜很好吃,就是有时候会突然碰到一块特别咸的,傅皎童的滤镜重,直接忽略掉了这一块
“童童。”别惜何在他耳边喊他,声音像是直接穿透耳膜到达大脑,激得他浑身一颤。
“我在呢。”他仰头看着别惜何,对象的眼皮耷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他感觉今天别惜何的眼神格外忧郁。
“我可能”别惜何慢慢开口,顿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完,“可能要一个人过年了。”
那正好呀,来我家过年,我都跟我妈妈说好了,傅皎童在心里说。
“我妈其实也没什么,她跟我爸观念不合。”他说得很委婉,“离婚”两个字到了嘴边,兜兜转转还是咽回肚子里。
傅皎童是什么人啊,不懂的题目大多都是装出来的,真不懂的一点就通,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稍微琢磨一下就懂了。他抿唇,没有吭声,双手抱得更紧了一点。
“跟你说这个好像很奇怪”别惜何干笑一声,鼻息都洒在傅皎童脖子上了。
他不知道怎么接话,脖子痒痒的,他身上穿的风衣布料也让他很不舒服。傅皎童在别惜何怀里扭了扭,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不会,我怕你不跟我说,怕你不接我电话。”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社会里如果连最基本的通讯都联系不到对方,傅皎童觉得自己是真的会担心很久,如果是别惜何的话就会担心很久很久。
“来我家过年好不好,别哥。”他问,“我们家刚好就差个你呢。”
别惜何下午三点退了热,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他都坐得屁股发麻了,偏偏傅皎童不让他站起来,怕他没退热头晕站不稳。
“你摔了可怎么办啊,我扶不起来的。”他把手机里那个“我好柔弱啊”的表情包翻出来给别惜何看,还躺在沙发上表演了一回。
墙上的钟终于停了滴答滴答的声响,电池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时针直直指向数字6。
“走啦走啦。”傅皎童拉着别惜何的手,悄悄和他十指相扣。
蓝佩芝在家等着,等到六点半才看到楼下傅皎童的身影,身边确实有个高瘦的男孩儿。他们家高,她看不太清那男孩长什么样子,但是隐隐约约感觉跟校门口贴的照片差不多轮廓。
那证件照拍得是真的好看,眉清目秀,当时她的感受就是惊艳,对,很惊艳。
家门打开,当初让她惊艳了至少一整天的男孩就站在门口,他向蓝佩芝问了声好,客客气气地说“打扰”。
“嗨,多大点事,不就添双筷子嘛。没事儿啊当在自己家就好了。”蓝佩芝赶紧到厨房张罗饭菜,最后一道菜装盘没多久她就在阳台看到傅皎童了,这会儿正好,揭开保温的锅盖,里头的菜还冒着热气呢。
吃饭的时候傅皎童果然开了视频,他爸在视频那头一起吃,不过吃的是公司的配餐。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别惜何也被感染,不时还能说两句逗乐的话笑笑。
蓝佩芝不用傅皎童洗碗,让他陪着别惜何到房间里好好玩,随便他们怎么打游戏怎么闹。
回了房间别惜何放松很多。吃饭的时候他其实很紧张,这无形中都算是见了家长了,可惜他心里事儿太多,还不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一起聊天的时候还好,过后那股劲儿缓过来,他反倒觉得更难受了一点。
“妈今天是除夕,你吃过年夜饭了吗”他躺在傅皎童的床上编辑给何钰的信息,“年夜饭”几个字修修改改,还是觉得不满意。
发出去的信息反而只剩下一句“除夕快乐”了。
还没显示“送达”,别惜何又嫌弃自己嘴巴笨,现在何钰哪儿快乐得起来啊。
傅皎童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老样子,毛巾搭在肩上也不擦擦。他赤脚走到床边,别惜何正坐那儿看手机,他单腿跪在床上,探头瞄了一眼。
原来是在给阿姨发信息啊。
他抬腿轻轻撞了一下别惜何的后背,说话的语调也放得轻轻的“别哥,洗澡了。”
“行。”别惜何放下手机,拿着傅皎童给他整理的一套睡衣进了浴室。可他半只脚刚踏进雾气氤氲的小房间,又倒了出来。衣服放好,别惜何重新坐好在床上,抓起傅皎童肩上的毛巾就开始搓他的脑袋。
小孩儿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呢,两条小腿翘得高高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没省力气,使了劲儿去甩发间的水,没一会儿就把傅皎童从长毛兔擦成了刺猬。那头发乱得不能看,倒是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