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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_第13分页

作者:晒豆酱 字数:5770 更新:2021-12-13 01:28:10

    听这话的意思,丫头这是非自己不嫁了祁容竖着耳朵等下一句,便听廖依依有板有眼地说道“怀安虽是身子不好,人又疯癫,可我既已答应老伯将人照顾好就绝不叫你再欺负他齐家对我哥哥有恩,他就是傻的也是我廖家养着”

    傻的疯癫廖家养着四皇子一双凤目眯成了一条缝儿,悄声关上了窗子,心口一股邪气不知往哪里撒,看来那只鸡还是得找时辰炖了好。

    这边,太子的车马已动身二十日之久,前五日行得缓慢,待太子的身子渐渐复原就越走越快。一路遇上几回行商的车队,还当是边境来的同客,再加上祁谟准备的马车不止一驾,特装成商队,只是人数多些罢了。

    这晚廖晓拂伺候太子用过晚膳,将试菜的小银勺小银筷子收好了,净手之后见太子已在案上疾书了,来不及穿的里衣搁在身旁,赤着的上身还裹着绷布,时时提醒着这是个差些被利器穿心的人。廖晓拂望着太子,眼中缱绻的暖意胜过了烛火。

    自己侍奉左右将近二年,他亲眼看太子从四面楚歌的泥潭里挣扎脱身,步步为营,从隐忍不发的太子长成了如今踔厉风发的大将,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恐怕只有廖晓拂算得清了。

    “殿下刚过用晚膳,怎得不歇歇再写”廖晓拂低头去研墨,刚洗干净的手指立马又脏了,乌黑黑的像玩了泥巴。

    祁谟抬头瞧,撑不住笑了“廖公公许久不曾亲自动手,这要是叫你师父瞧见,不知该怎样训你呢。”

    刚用过晚膳,正是困意上涌的时候,廖晓拂今日穿了一身碧绿,打了个哈欠再伸手去捂,就将墨汁抹到了脸上,而自己还浑然不觉。“师父他是啊,从前在殿里,奴才什么活儿都做得好。咦殿下不愧是殿下啊,这字写得真好啊怎么写得这样好呢真是好啊”

    明知道小福子是困了才故意撒娇避开这个话头,可祁谟总是舍不得拆穿他。本想重活过来做个死心人,铁石心肠不惧万物,却不想一步踏错进了温柔乡,心窝被小福子暖得都能拧出一把蜜水来。“说笑,拂儿也是会写字的,只是不常写便生疏了,待回了胤城叫太傅给你讲学,入南书房练字,几月下来也能写得好了。”

    “诶使不得使不得,奴才才不要练字呢。”廖晓拂胡乱地摇头说道“听师父说宫里的皇子三岁启蒙,四岁持笔,每日不可间断,这练字的日子也太清苦了,奴才看着殿下写就成。”瞬间花容失色,脸上的墨点子更添几分生动有趣。

    祁谟反手在小福子的鼻尖上刮了一把,宠爱之情溢于言表。廖晓拂见自己又被看透了心思,微露慌张,抿着唇想着如何圆场,乍一看笨笨呆呆的,内里精明伶俐,很快就将话头引到了字上“这是殿下给四皇子写的”

    “嗯,算算日子,宫里也该到了添皇子的时候了。”祁谟自来不避讳小福子,将纸条展给他看,可小福子却不敢接,事事恪守本分。对着这张抹花了的小脸,祁谟玩心又起,伸手挑起了小福子的下巴,问道“拂儿冰雪聪明,可能猜出孤都吩咐了何事”

    睁着一双惺忪的朦胧眼,廖晓拂思索了一番,慢吞吞地朝太子身边靠,说出的话却不迷糊“按常理说,宫中添皇子实为不妙,先有帝王星象在前,后有太子不在宫中压阵,皇上若此刻废了殿下而重立,想必满朝臣子进谏也不能拦下。可殿下向来心善,先不说能否对幼弟下如此阴狠的毒手,恐怕也要给咱们皇后娘娘积德积福呢。再有殿下曾说要借刀杀人奴才斗胆猜着,殿下此刻反而是要牧白师傅全力保这两胎”

    车室中转瞬变得极静,祁谟与小福子四目相对,仿佛看着全天下最好看又最聪明的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将军每一回出场,都是大场面啊,场面人场面人惹不起惹不起

    请问你们互相的第一印象是

    尼古拉斯傻又疯癫祁老四山野粗丫头,不会做饭,烧我厨房,养鸡大户。

    廖依依不洗澡,都味儿了,妄想症。

    大将军手下败将。

    请问你们是怎么看对眼了呢

    尼古拉斯我会抢答祁老四她非要对本王负责,我能有什么办法

    廖依依

    大将军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 124 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车队一路接着往南行, 如今已快四月末,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雪融地湿, 滋润了冻干的树根, 竟有一日叫廖晓拂发现结了花苞的紫苑。这花恐怕只有宫里的下人才认得,浅紫的花瓣儿开得稀疏, 说是喜阳可放于阴凉地里也能长得好, 不挑水土,皮实得很。再有, 此花不能直接玩赏, 那茎和叶子均是苦涩的, 若不当心碰着了还会皮肉痛痒。

    宫里贵人多如繁星,谁都爱看个好颜色,紫苑本就不够标致,故而得了个夜牵牛的歪名。莫要说御花园的匠人养着了, 见着这花的根都要拔去, 生怕哪一宫的主子叫紫苑花蛰了手指头。廖晓拂从前管着兰花, 知道这花好养,摘了几株养在小案上的薄胎碗里,日日勤换着水。

    小小车室虽说简陋,叫廖晓拂这一点儿、那一点儿的收拾出来,竟也在苍茫天地之间置出了一方安稳的小巢。只是眼瞧着紫苑花全开了,他却渐渐察觉出来, 太子近来笑得少了。

    必定又是有事瞒着他了,廖晓拂心里最清楚殿下的手法。只是这回他不作多问,而是选择等太子想好了,主动来告诉他。因为太子说过凡事不再瞒着他,既然他全心地信这个人,也愿意学会耐着姓子等待,去一去姓子里的急躁。

    两张相对的小榻各把一扇窗,这日廖晓拂在小案上燃了些荣檀香,躺下的时候太子还就着烛火看信条。越往南走,每日放出去的鸽子就越多,好似要在天穹下织出一张密密的大网,盖在胤城的上空。

    廖晓拂怕太子有事唤自己,不敢睡得沉,衣裳也未脱,只紧紧搂着自己的小褥子斜靠在枕头上。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一个点头将自己惊醒了,看小窗外已过夜半,可面前的枕榻却是空的。自从他在太子寝殿里当职,到了今日还不曾有过此景,每每睁眼,太子皆是酣睡之中或浅眠待起,从不曾留下他一人独去。

    “殿下”慌得睡意消散,他匆忙从褥子上翻身下榻,急得连鞋袜都套不上了,赤着脚就想往外跑。可脚尖刚踩上牦牛的皮子,身子猛然定住了,抬起来的脚丫也收回来了,像是个木头人。等缓了一瞬,廖晓拂一步又一步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回了原地方。

    殿下既然说不再瞒着他,就绝不会食言。等万事俱备,皆安排妥当了,殿下一定会与自己说的,急不得,急不得。廖晓拂抱着肚子劝自己,莫要小肚鸡肠,凡事要往大处想想,不可乱了事,要学会沉得住气。太子英明神武,自己也得争气。

    想着,廖晓拂深深吸了口气,将脸半埋在褥子里。原先经历的少,太子离了一刻都不行,自己也只愿意做个奴才。现下他见过了万人阵仗,冰雪苍原,雄鹰万里,战马奔腾,心也渐渐地野了,不仅仅想学着做苏大人那般的良伴,他还想像师父一样能耐,给太子掌殿,再往后太子成了皇上,他还想着当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公,当九千岁。

    当九千岁。廖晓拂身子又是一颤,心里却惊人地清醒平静。那个位子得是成了人精的狐狸才能当的吧自己若想叫人信服,还需历练个几十年。不过只要是有心,日夜锤炼下来,总有一天,自己这削瘦的身子能撑得起那一身二品的官服,当得起旁人一声廖公公。

    小小的心愿背后是廖晓拂凝聚的仰慕,殊不知心愿在胸中落了根,便发芽,不谙世事的小公公终有一日会褪了青涩,成了明君身畔的左膀右臂。

    马车外,祁谟提着褂角,咬着牙,忍着疼爬上阶子,与那半夜偷吃的野猫相比就差嘴里叼着一条鱼。厚厚的帘子掀开一角,自己生怕吵醒的人儿已经醒了,两条小腿儿盘在榻上,玉啄的小脸像阴晴不定的月牙儿。

    “拂儿醒了”祁谟放好帘子,坐到榻边,与方才和杨参将议事的样子截然不同,伸手拔去了小福子的玉冠簪子,“何时醒的怎么不出去找孤”

    廖晓拂的目光扫一扫太子,见他只穿单衣,便将人推开些,提醒着“早就醒了,就是怕扰了殿下的正事才没出去。只是奴才不提点着,殿下竟不知道爱惜自身,仗着火力壮便出去受冻。”

    祁谟听了一愣,明明已经回暖,怎么还是受冻呢见小福子眼底浮出来的埋怨和好奇,隐约听懂了这话中话。拂儿这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虽不知道为何没出去寻他,可却等着自己回来兴师问罪,脾气再大也是自己惯出来的,情愿受着。

    “拂儿是想问孤方才做什么去了”祁谟问道,手臂偷偷揽住了人家的侧腰,“不瞒着你,孤去找杨义了。”

    “杨参将”廖晓拂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天色已初见白,不知不觉太子竟出去整夜,刹那心头微不足道的委屈也没了。

    “是了,孤找他是商量大事去了。前几日想过告诉你,可又不想坏了你养花的兴致。跟着的主子明明是太子,你却没享着福气,整年到头东颠西跑,孤就想着再叫你快活几日。”祁谟正色道“拂儿,过了明晚,咱们就要与杨参将兵分两路,直到豫州。”

    廖晓拂散着乌黑的头发,听了不禁抬头一愣“兵分两路殿下这几日愁眉不展,就是为了这个”

    祁谟叹了一口长气,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他“正是。莫要忘记孤是钦定的骠骑将军,此刻应在北境御敌,而不是南下往胤城直逼。本就是擅离职守的忤逆之事,更别说皇上疑心甚重,孤若猜得不错,他根本不会对孤手握兵权一事放心。哪怕胤城至北境迢迢路远,他的眼睛探不到,可一入了平原,恐怕早早步下了八百里加急蝠翼,就等着搜出太子的蛛丝马迹呢。”

    “八百里加急蝠翼”廖晓拂小声惊叫一下,绷紧了松弛的双臂,抓住太子问道“诶呀,自从随殿下出宫,奴才这戒心都松懈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遭听师父说八百里加急是皇上的探子,行走于宫中时最为好认,官服上都绣着蝙蝠呢。还有,见着这些大人要赶忙低下头走开,有多远走多远,万万不可对视,他们都是索命的。”

    “哪有讹传的厉害,那是陈白霜怕你惹上不该惹的事,说来唬你的。不过替父皇向人索命这事不假,自来君主都养着一支蝠翼。”祁谟怕宫里头的阴狠吓着他,话便放慢了,一点点地说“八百里加急,是他们的密报皆盛在墨粉制成的黑匣子里,快马加鞭一日能跑八百里,马儿到了驿站倒下就累死,一匹匹地换下来的。蝠翼便是这些密探的手段,昼伏夜出,藏于暗处,魂魄不散地混于人间。孤离开北境前几日彻夜疾书,写了不下百封折子,乃是一招金蝉脱壳,好令北境送回的奏折不断,如同骠骑将军未离一刻。可父皇那个疑心啊,恐怕全天下的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孤现下就敢说他并未全信。”

    一提起皇上,廖晓拂就好像又看到太子从前受委屈的样子,双臂一酥就揽上了祁谟的腰“殿下莫怕,如今咱们不在宫里,皇上也不能把殿下如何。”

    怀中少年一身绸衫,小小的身子瘫软着,嘴上却劝自己莫怕,祁谟不知该喜还是忧,喜的是拂儿如此心疼自己,忧得是自己总牵着拂儿的心“放心,孤自然不怕,但父皇他毕竟手揽大权,不可与他直来直去地较量。如今宫里要添龙嗣,他也防着我这个儿子瞒天过海,使计脱离北境,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等再过两日进入平原,咱们的车马就如同摊开的书卷,无处可藏。为了不太过显眼,孤才与杨参将商议分路而行,他装作商户,带精兵先行,孤只留下苏家兵,叫旁人看来就是谁家公子在外逍遥。”

    廖晓拂敛起眸色,点了点头,眉间的疑虑却始终未消“这倒是好,蝠翼是密探,那就不会堂而皇之上街寻人,只在暗处留意。杨参将是殿下提拔上来的亲信,从前只是个参军,想来蝠翼认不出他的样貌来。可殿下的样子恐怕他们皆是见过的,这要如何藏莫非殿下要装个见不得风的虚弱公子”

    祁谟借着机会在小福子的脸蛋上偷掐了一把,心里叫苦连天,真想一日天变将人抱回太子殿里,锁上房门不踏出一步,解了这望梅止渴的大瘾,好好吸一通棠花的香气“自然是要藏着,再由杨参将那边声东击西。蝠翼不会在人前现身,只会跟着生疑的马车,一驾驾摸清底细。孤躲懒倒是清闲,就是辛苦拂儿,要你上下左右地忙着,伺候一个瘸在车里、见风受寒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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