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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_第7分页

作者:晒豆酱 字数:5501 更新:2021-12-13 01:26:45

    祁谟见太后没回话,大着胆子继续道“孙儿身为太子,可也想父皇龙嗣繁多,再多几个皇弟皇妹。童言无忌,幼孩可爱,比我们这几个及冠的听话,想来也能哄着皇祖母心悦。可可孙儿身份尴尬,不能和大哥相比,只能背着忤逆的名声为皇祖母进言。最后也是得了父皇的罚,皇上孝顺,孙儿在太子殿通宵读了七日的孟子,今日才踏出一步,望祖母明鉴”

    太子向来不得盛宠,皇上不喜,这点皇太后是知道的。早前养心殿的人传了话来,一字不差的,听说这个孙儿如此大胆,嬷嬷们气得帕子都撕了几条,只有皇太后的玲珑心已是有了别的想法。太子反常,是不是再卖自己的好如此一听,那便是了。

    “血浓于水,哀家不是那老糊涂的妇人。你七日苦学,也是受了罚了。这话往后不可再说,否则哀家也保不住你。”太后面子一暖,又拿过古旧经书反复抚摸。太子出言不逊可毕竟皇上还是顺了自己的意,想必其中必定有几分太子的苦劳。

    还有就是这本经书,宛如一角青绿的裙边、一只焚香的素手,掀开了太后平静如水的心境。皇太后直视太子,问道“这经书你又是如何得来的”

    祁谟答道“禀皇祖母,这本经书由来是”

    “等下,哀家不听你的。”太后的目光闪过祁谟,紫金雕牡丹的护甲长长一滑,利落指向了廖晓拂的脸,“让这小奴才说,太子勿要多语。这经书的事,哀家倒是要听一听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有留言的小可爱,谢谢

    第 7 章、第七章

    “哀家倒是要听一听实话”

    廖晓拂听了当即就先跪下了,膝盖直愣愣磕在蒲团上,以面贴地。太后此问来得凶险,刁钻难圆,说主子的事一点儿不知情就怪了,太子殿不可能没有皇太后的手下。如实说也是不行,廖晓拂还未与祁谟商量过话,一股脑儿招了怕是要坏了太子的事。

    “小福子怎得傻了皇祖母看得起你,要你说你便说了就是。”祁谟圆了个场面,面露难色朝太后说道,“还请皇祖母勿怪,这小公公是孙儿刚带在身边的,规矩好可年岁小了些,想是第一次来这太合殿,手脚都拘着了。”

    此话说得极慢,一字一句全是拖延,祁谟心里转着百种对策,如同一鼎烧得通红爆裂的炼丹炉,心焦难耐。只后悔当日不想将小福子扯进来伤他神思,误他养伤。如此看来不想扯进来也无法了,凡是和他扯上关系的人早已深陷泥潭,不思也得思了。

    “奴才遵命。”廖晓拂看着地板里嵌着的金砖,数次要张口,急得没法,两个膝盖来回交替换力,“禀皇太后,奴才这这件事”

    太后摸了摸凤于九天步摇,说道“究竟如何你说便是了,你主子若是犯错,哀家替你做主。”

    “奴才禀皇太后,这事其实、其实是”廖晓拂红着眼一抬头,不看太后,竟是直直扑到太子腿上去了,扒着祁谟的膝盖一通嘶哑痛哭,“殿下这事奴才就说使不得了殿下不听小福子是个奴才,说话没分量也就算了,可这事要让奴才如何与太后娘娘说啊奴才没劝住自己主子是罪该万死了”

    皇太后被小福子突如其来一场哭戏怔了,这事原本蹊跷,不急不缓喊道“哀家叫你说,你哭作甚”

    小福子含着泪抹了把眼角,可怜兮兮的。祁谟倒是刹那心静如水,只想发笑。这小东西,果然是个成了精的。只是这哭戏也太顺畅了,眼睛一红几滴泪珠子就恰到好处滚出来,不亏生了颗小巧的泪痣在脸上。

    “太后有所不知这经书的来历奴才确确实实是不知道,奴才刚到殿前服侍,每日战战兢兢的,生怕摸错了门路殿下仁义,从不苛待下人,当奴才的无以回报前几日殿下从养心殿回来就病着了,说是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得紧。身为奴才却不能为主子分忧”

    “可真有此事”太后转头问祁谟道。祁谟闭了嘴不答,站在旁侧恍惚出神,廖晓拂立马跪着行了几步,摸着地砖急道“千真万确的,奴才不敢欺瞒太后啊殿下不知为了何事受了气,也不敢请太医院的大师傅明目张胆来看,怕传出恶名,只宣了个小师傅,粗粗地把了脉向,连药都没抓,更别说回去记档。太后若不信可去问问青天白日的,奴才若是扯谎就叫天上一个大雷劈死,劈得外焦里嫩,魂飞魄散,生是太子殿的小奴才,死了也是太子殿的”

    “得了,这事哀家姑且信了。”皇太后被这小奴才吵得心烦,只是这一通胡天海地的陈情听着新鲜,当真是个没心眼子的小奴才,说不出什么上台面的话,“这事不提,你给哀家说说这经书的事。”

    廖晓拂给太后磕了一个头,脆脆地说道“禀太后娘娘,经书一事奴才确实不知道关窍。可殿下把这宝贝收得仔细,旁的人碰都不许。这几日太子受罚,吃睡皆不爽快,时常看着经书本子叹气。奴才斗胆问了句殿下可是心中有苦无处说太子便说这是孝敬祖母的宝贝,就是如今不敢好好送去,怕皇祖母信了他胡扯的话,祖孙之情离心。”

    廖晓拂边说边看祁谟脸色,精明地朝皇太后脚下爬了爬,继续道“太后可说要替奴才做主了,那奴才就说了啊奴才心眼浅,当即就劝殿下把这事放放再说,皇太后若是真动了气可不好劝,那可是万岁爷的生母啊生了龙子的大凤凰殿下本就不得宠,还不赶紧避避怪是奴才嘴笨没劝住”

    “小福子太后在上你敢”祁谟急着一喊,廖晓拂赶紧打了个颤,连脑袋都不敢抬。

    “成了,一个小奴才,太子难为他作甚你也起来吧,毕竟跟着的是太子,往后好歹多点儿见识,哭闹起来给主子丢面子。”皇太后皱眉责骂一气,声音却低了不少,只是面色不改难看。她拢了拢鬓发,指着茶台对祁谟说道“哀家问了这么久也口渴,太子去倒盏茶来,给祖母润润唇舌。”

    祁谟一喜,心知这是皇祖母气头过了,忙到了一盏老君眉给奉上去,笑道“祖母这是不怪孙儿了这小奴才什么都好,就是嘴笨。孙儿瞒不住皇祖母,这经书还是苏青松寻来的。青松上回进宫听闻太合殿请了太医,便说将此经书献给皇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其余的孙儿也不知,只想着哄皇祖母开怀罢了。”

    “你手下的人可有嘴笨的哀家可看着主仆长了一张嘴,都是伶俐的。”皇太后接了茶,湿了湿嘴唇,又问“苏青松那孩子哀家知道,品行端正又出身重阳候世家,是个孝顺的。太子今日来不仅是为了哄哀家开怀吧”

    祁谟忽地一笑。“祖母高见,果然瞒不住。实不相瞒,孙儿知道祖母一直不喜欢我这个太子,只是”

    “太子可知道哀家为何不喜”

    “怕是皇祖母不喜当朝太子姓情愚钝,凡事只顾着一味忍让。如此下来难当大任,当不好这大昭朝的龙尊。”

    祁谟深知皇太后心思,她不是厌恶自己这个孙儿,只是心中挂念国事,见太子无用必然牵累。

    皇太后端着茶盏又进一口。“还算是个聪明的。你今日前来可要告诉哀家,太子起了别的心思”

    “正是。皇祖母心怀江山大义,天道公正,今日孙儿便立下话来,抛开以前种种,誓要当个让皇祖母可心的太子。”祁谟低垂着脸,双手恭敬一礼,掷地有声道,“孟子曰惠王施仁政者得天下,孙儿谨记,不愿做不仁不义之徒当朝有左相右相,父皇扶稳朝纲,唯有孙儿之位岌岌可危。如此可见十五年之仁义不及皇祖母这一盏茶的分量。”

    “太子妄言,你可知这后宫不得干政”皇太后将茶盏递与祁谟,静静问道。看得廖晓拂惊心动魄。

    “前朝后宫,孙儿拎得清,皇祖母更是拎得清。唯有父皇”祁谟说到一半就不再多说,话已至此,算是听天由命之态。

    皇太后抻平九凤朝阳曳膝长袍的前褂,施施然抬起右手。祁谟连忙伸了手腕过去,让皇太后好搭住自己,稳稳当当地站起身来。

    “你父皇是个不听劝的,想不到哀家的孙儿倒是听话的。谟儿想求何事”

    祁谟扶着皇祖母走了几步,收起孩童似的笑颜当即就给皇太后跪下。“皇孙只求日后如有难解之局,若是孙儿没越过父皇去,只求皇祖母再多疼孙儿几次”

    见太子跪了,珊瑚脚塌前跪着的廖晓拂也爬了过来,主仆二人再不发一言,心中却掀起惊天骇浪,各自心疼彼此。

    “起来吧,跪得哀家都烦了。”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太后戴着护甲的手伸向祁谟,将他抬了起来。这是她的孙儿,不仅是皇孙更是娣孙儿,心中自然多疼几分,当下问道“谟儿说这经书是苏青松寻来的,罢了,过几日叫那孩子进宫来给哀家请安。”

    “孙儿谨记。”祁谟忙给皇祖母递茶,转身朝小福子勾了勾嘴角。重阳候府这事算是成了。

    当晚皇太后留太子在太合殿用了晚膳,又以太子近来热气侵体为名赐下各种滋补药草,命库房取来先皇上皇的珍藏文房一同送去太子殿。一时之间各宫灯火彻夜未熄,都道是这宫中恐怕要有大变,不知是福是祸,各自谋算。

    “殿下”廖晓拂问王公公要了醒酒茶,自己试过之后端了上来,“殿下在太合殿喝了酒水,这会儿发了汗,再喝杯醒酒茶才好。”

    祁谟接过一饮而尽,笑道“小东西机灵得很,今天你那一哭饶是把孤吓着了。皇祖母心思如牛毛般细,这步棋颇险,就是怕你折在里头。怪孤没说明缘由,让你吓着了。”

    廖晓拂转身去拿帕子,过了热水,右手掌摁住一角,左手拧干,让祁谟坐着敷脸。不说别的,只太子这几日对他的抬举恐怕几世求不来,一时心里化了蜜的柔软,面子上还拿着小公公的样子,躬身道“殿下多虑,说与不说都是应当的,奴才只要尽心护主就好。”

    尽心护主沾了酒水,祁谟眼前又晃起了画一般的前世,那时候的小福子比现在多了五分妖艳、五分狠毒,以赤手空拳的婴孩弱态殉葬,可称得上尽了全心,以身护主。况且自己当年并未识得他,只因救他,那句切莫再哭就让小福子念了短短一生。

    祁谟这样专注地回想往事,一时把小福子看了个耳朵红。

    “你这小东西当真是招孤心疼。”小福子的耳朵并无太多福气相,肉也不多,耳垂都薄薄的,实乃命薄。祁谟摸着却只觉软软小小的,颇为顺手。

    “把手给孤看看,若是不好就换个小师傅。这手治不好,孤心里有愧。”拉起小福子的右碗,伤处就袒露出来。冰冰的小手缠了厚厚纱布,被细松枝支棱得梆硬,拇指上的血痕怕还是他那日给撕裂的伤,不忍再多看。

    说也难怪,祁谟在宫中多年,看惯奴才被冤打冤杀,一时咒怨滔天,就连灭殿的刑法都见过。宫中自来不将奴才当做人,但凡主子惹出的事,必定要胡乱牵扯出不相干的丫鬟公公来,当做替罪羔羊。投井、杖杀、扔进乱葬岗,想要弄死一个奴才,也就是主子嘴皮子一动而已。

    可现在这一点伤口竟磨了他的心。这小东西也是个奴才,死活就是贵人一句话的功夫试想一下廖晓拂若被别人冤打冤杀了,祁谟忽地发觉自己竟然起了杀心。

    “有殿下这句,奴才不敢不好。”

    廖晓拂被暖得昏了,痴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宫中太监品级再高也是被看不起的,就说幕公公王公公那样的大公,背后还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断子绝孙活孽障,更别说自己这样的小公,不被当人看待都是常有的,连碰一下都嫌晦气。

    祁谟不觉此话有异,心里很是舒坦。“那给孤说说,今日是怎么动得脑筋,哄了皇祖母过去仅是因为孤给你治手还是别的你这小公公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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