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扳过他消瘦的下巴,颇有些孩子气地追问道“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沈慕枝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瞭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真喜欢。”
徐仁觉得他今天是格外的好说话,放下手里的镜子,他把人往自己身上扯了一把“慕枝”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他吞吞吐吐半晌,还是没能把这句话问出来。
沈慕枝将他脸上的红晕和局促不安尽收眼底,抬起自己的双手,他软绵绵地环住了徐仁的脖子。
徐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一下子情潮汹涌,紧紧抱住沈慕枝的腰身,他急切地吻了上去。
他哼哧哼哧啃了半天,很快沈慕枝的嘴唇从淡粉变成了殷红色。被撩拨了的徐仁没那么容易满足,等亲够嘴他又伸手去解对方的西装马甲,对着那具诱人的身体上下其手。这时,沈慕枝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声音像蚊子叫一样轻“去卧室。”
见他今日这样主动,徐仁简直要在心里高声欢呼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发掉屋子里的下人,抱起沈慕枝就往楼上卧房走。
沈慕枝的身体已经很瘦了,胸前的肋骨一根根支棱着,仿佛要戳破那层薄薄的皮肉。不过他早上注 she 了足够量的吗啡,精神倒是特别健旺,陪着徐仁春风一度后,他还有力气自己洗澡。
事后两人回到客厅,徐仁依旧难舍难分地搂着他,鼻子去嗅他发间潮 shi 的水汽,缠缠绵绵道“慕枝,你今天好像和往常不一样。”
“哦什么不一样”沈慕枝柔声回应他,眼睛却望向窗外,浅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温度。
徐仁浑然不觉地说着“你今天对我,像是格外的好呢。”
“是嘛,好的还在后头,”沈慕枝侧过脸对他一笑,好看的梨涡荡漾出来, “我去给你泡咖啡。”
“诶,好好”徐仁闻言,茫茫然搓着双手,是相当的受宠若惊了。
沈慕枝的身影一闪,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走进茶水间,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从橱柜里取出装咖啡粉的罐子,他用勺子舀了两大勺放进杯中,然后拿起水壶接了水,放在炉子上烧。在等待热水烧开的间隙,他掏出事先磨碎的安眠药粉末,一股脑全倒进了杯子里。
用托盘装了咖啡回到徐仁身边,沈慕枝将咖啡递到对方手中,竟然有些羞赧地说道“我放的糖不多,你喝喝看,不晓得合不合你胃口。”
徐仁痴痴地盯住他的脸,看出他此刻的脸色是白里透着红,一双眼睛波光粼粼,魂早就丢了半边,他急忙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忙不迭夸赞道“好喝,香”
沈慕枝冰凉的双手捧起自己的杯子,喝下一口苦涩的液体,他淡淡道“味道好你就多喝点。”
“好好。”徐仁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咕咚咕咚又接连喝下去好几口。
这时候沈慕枝放下杯子,轻声唤了对方“徐仁”
“怎么了”
“我快要死了,”他脸上的血色慢慢褪了下去,露出一种空洞而虚茫的眼神,“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很快忘了我吗”
徐仁赶紧打断他“神经,你最少还能再活几十年,好端端提那个做什么”
他勉强苦笑了一下,反问他“你有胆子夺我的位子,可怎么就没想过弄死我呢”
徐仁感觉自己的脑子突然有千斤重,他迟钝地抬起头,昏昏沉沉说道“弄死你我舍不得呀。”
沈慕枝不再理睬他,而是看着他的身躯一点点委顿下来,最后一动不动,完全昏死过去。他这才把自己剩下的那半杯咖啡倾倒在徐仁身上,幽幽开口“可是我是舍得让你死的。”
徐仁的世界已彻底陷入黑暗,他仰面倒在沙发上,对泼洒在身上的热咖啡毫无反应。
几乎不带任何犹豫,沈慕枝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把割破了徐仁的喉咙。鲜血从切口处喷洒出来,形成一个火红的扇面。他无言地站着看了许久,直到那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接下来,他毫无感触地回转身,朝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了。在浴室里,用一块力士香皂和一缸热水,他把自己洗得格外洁净且芳香,如同要洗去他不洁的出身。
洗完澡,他换上一套同样洁净的衣裳,然后穿着一双他喜爱的皮鞋爬上了床。从床头柜拿出注 she 器和一打针剂,他慢慢撸起了自己的衬衫袖子,纤细得青筋毕露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针头刺进皮肤,他最渴望的液体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血液,很多很多,多到可以杀死他,沈慕枝在虚无的快乐中仰躺下去。
白色的天花板不复平整了,变成了滚动的波浪,一层又一层,剧烈的快感让他感到眩晕。在最后不多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有沈寒清,有孟重迁,还有孟成蹊。
沈慕枝不情愿地承认,自己输了,输得彻头彻尾,他用一生去编织了一张恶毒的网,企图报复和泄愤,可惜倒头来却是一场空。
白雾越来越厚,视线模糊了,他想伸手去抓住些什么,然而身体像和他脱离了关系,变得不听使唤,没过多久,沈慕枝在窒息般的快感中闭上了眼睛。
傅啸坤闲暇在家的日子里,千方百计和他父亲的老相知们恢复了通信。他那些位高权重的叔叔伯伯们平常不待见他,但也不认同他年纪轻轻就回家当寓公,于是纷纷献计献策,变着法儿替他向上面使劲。
六月,两广事变爆发,傅司令被任命为十八路军总指挥,带领六万士兵奔赴湖南御敌。
孟成蹊是在报纸上得知沈慕枝的死讯的,那时他正在李洪的陪同下用早餐。无意中翻开几日前的报纸,他一下认出了沈慕枝的那张脸“呀,他怎么死了呢”
“谁啊”李洪把脑袋凑了过来,在看清沈慕枝的脸后他愣了一下,“阿新少爷,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