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事也不能怪你呀,”傅啸坤意识到孟成蹊这精神状态不对,皱着眉把人往自己拉近了,尽量温柔道,“我看你是胡思乱想太多,别想了,当心坏了脑子。”
孟成蹊把脸贴上了他微 shi 的肩膀,幽幽叹了口气道“傅啸坤,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好心,要怪就怪咱们有缘无分吧。别找我了,也别逼我,算我求你。”
傅啸坤没有接话,宽大的手掌抚上孟成蹊的后背,脊梁骨戳出了薄薄的皮肉,隔着衣衫一摸竟然有点硌手。他知道这小东西这些日子不好受,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上手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消瘦。到嘴边的有些难听的话打了个转,原路退了回去。
“好,我不逼你。”他表面上答应着,怀里却把人搂得更紧了。
傅司令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盘。他觉得孟成蹊纯粹是在发神经,那种少爷家养成的娇贵病,不过寻常人死了爹娘,大概免不了要神经一场的,这也算人之常情。孟成蹊要为他爹守孝,自己大不了等他一段时间,反正他等得起。
想想也是好笑,他这人急躁冒进大半辈子,最好的耐 g 居然全花在了孟成蹊身上,简直莫名其妙。
跟孟成蹊“断交”后没几天,傅啸坤接到上面的指示,要他南下剿匪。傅啸坤正有心淡一淡孟成蹊,对此任务求之不得,于是亲自领了两个师,浩浩荡荡地离开上海往南边去了。
第73章
过了孟重迁的七七,时间快得像一朵花坠落的速度,一低头,一抬头,夏天盛大地来临了。
蝉声大噪的夜晚,孟成蹊照例是睡不好觉的,他把整个脑袋埋进枕头下面,试图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惜那噪声 y 魂不散一样,隔着枕头和被子往他耳边钻,睡意没有,他倒是先捂出了一身汗。
阿明给他端了温牛奶过来,立在床前好声好气地劝道“少爷,喝杯牛奶助助眠吧。”
孟成蹊撑着手肘爬起来,接过杯子草草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下了,他勾勾手指让阿明把耳朵靠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吩咐道“你现在开车去西药房,给我买一瓶那个药。”
他最近失眠成了家常便饭,有把安眠药当成糖吃的趋势,管家德叔怕他这样乱吃下去要出事,便索 g 没收了他的药,锁在自己房间的抽屉里。孟成蹊讨要无果,只好趁德叔睡下了,偷偷让阿明去跑一趟。
阿明为难地一撇嘴,说“少爷,还是别吃药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德叔知道了又要叫。”
“叫就让他叫去,”孟成蹊淡漠地往枕头一靠,有气无力道,“你又不是不清楚,不吃药我根本睡不着,那滋味可比死还难受。”
阿明最听不得他诉苦,于是赶紧把他话头截断了“好好,我这就出发还不行嘛。”
他回来得飞快,进了门先从口袋里掏出药瓶,谨慎地数了两粒捏在手心,然后去餐厅倒了一杯开水,端着杯子轻手轻脚地走进孟成蹊房间。
“小气鬼,就给两颗啊”孟成蹊摊开手去接那药片,嘴里嘟哝着。
他声音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是阿明看得分明,少爷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自从老爷没了以后,在人前少爷就再也不会笑了,不笑不哭,仿佛成了全无喜怒哀乐的木头人。
孟成蹊喝完药又闭着眼睛躺了下去,呼吸慢慢规律,就在阿明以为他熟睡了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唤住他“阿明,你过来。”
阿明转身走回去,咬住嘴唇愣愣地看着他“少爷”
“你上来,”孟成蹊拍了拍身边的床,“陪我一起睡。”
“啊”阿明被他的话吓得大惊失色,不字还未说出口,孟成蹊已经一把将他拖上了床。
将枕头分出去一只给他,孟成蹊不客气地敲了阿明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要你睡你就睡,傻里傻气的东西。”
没等阿明有反应,他翻过身,背朝他安之若素地睡了。
阿明本想挣扎着跳下床,无奈皮肤触到的丝绸床单太光滑,脑袋底下的枕头太柔软,少爷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他像中了毒似的,陷在这片温柔乡再也不肯起身。
半夜,他是被少爷的梦魇声吵醒的。身边的人突然像溺水般四肢乱舞,嘴里凌乱地吐出断断续续的呼救,阿明急忙扭开台灯,就看到少爷面部扭曲地剧烈喘息着,身上的汗打 shi 了床单和枕巾。
阿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抓住他的肩膀气拔山河地一顿狂摇,这才摇醒了对方“少爷,您做噩梦啦”
孟成蹊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他二话不说,凑上去把下巴靠在阿明的头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未经人事的阿明哪里受过那样的刺激,他的那颗小心脏跟扑腾的小鸟般挣动不已,连脚底心都沁出痒痒麻麻的感觉,他像蚊子叫似的哼了一声,几乎要哭出来。
“别吵,”孟成蹊用一种类似哀求的语气说道,“你让我抱一会儿。”
他说抱,就只是抱,并不在阿明身上胡乱摸来摸去,手箍得紧紧的,仿佛贪恋的仅仅是驱壳的温暖。黑漆漆的房间里,阿明被他汗津津香喷喷的身体圈在怀里,刚才那莫名的悸动渐渐消失了,留下一种安心的熟悉感。
他不自觉将手臂环上对方,轻柔地一下一下拍抚他的后背“少爷你怎么啦”
“阿明,我好痛”孟成蹊颤抖的声音从他唇齿间溢出来。
“哪里痛要不要去找医生”阿明一听这话急了,慌里慌张坐起来要去穿鞋。
“不用,我没病,”他把人拉回来躺好,梦呓似的低喃道,“是心痛,一想起那个人,肋骨都化成了刀子,一刀刀割着肉,我可恨死他了”
阿明并不懂少爷是怎么个意思,也不晓得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只觉得少爷可怜,想要揉揉他脑袋的那种可怜。然而由于自己胆子太小,一晚上都没敢去揉少爷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