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也配叫他”
傅啸坤扭身去揪他的衣领,谁料孟成蹊灵活地避开,一个咕噜滚到床另一头的位置。他还没来得及得意,长手长脚的傅啸坤飞快往他那边一扑,像只猛虎般逼近。
耳边一凉,孟成蹊看到傅啸坤伸手铺天盖地地招呼了过来,他闭上眼,准备好面对这猛烈一击,然而那意想中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傅啸坤站在床边,淡黄的脸涨得紫红,一对凹陷的双眼恶狠狠地瞪圆了,是一副气得要发疯的模样“孟成蹊,你给我滚”
“滚就滚”
话音未落,孟成蹊抓起衣架上自己的衣裤,胡乱地往身上套,勉勉强强穿好了,他像点着的炮仗似的,踢踢踏踏奔了出去。
傅啸坤钉在原地,胸膛起伏不定。见那小兔崽子就这么跑了,他心里一时有些后悔,但更多的还是恼火。头脑里冰火交战了一番,傅司令心烦意乱地想道“要不要去追呢小兔崽子,脾气也忒大了。”
“哼,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去追”
“还是把他抓回来吧,看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大半夜的外面毕竟凉。”
傅啸坤好不容易咽下那股火气,披了外套便急匆匆往楼下赶,火急火燎奔出大门外。可惜孟成蹊像一阵龙卷风,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第68章
这日天气很好,天很蓝,每朵云都是那么温柔。张栋材拖着一根长长的塑料水管,给满院子珍贵的花花草草浇水。他正干得起劲,程公馆的门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他扔下管子,脚踩风火轮似的跑去开门,大门打开,一位容貌俊俏的年轻公子出现在他眼前。张栋材谨慎地打量了对方几眼,只见那人上身穿一件修身的白色西服,底下黑色西裤裤线笔直,左手还拎着一个棕色的真皮皮箱,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住自己看。
“你找谁来这里做什么”张栋材背过手去,不客气地仰头朝对方询问道。
白衣公子摘下白色礼帽置于胸前,不温不火回答“我找程先生,乃是为了一桩生意而来。”
张栋材特意张望了一下他的身后,见他的确是独自前来,便招手道“你先进来吧,师傅这会儿在花厅训话呢。”
这张栋材还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也不懂如何同客人交际,只好将人带到客堂间等候。他毛手毛脚地给人上茶,结果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孟成蹊的杯子,茶水四处流淌,弄脏了地板。孟成蹊尴尬地站了起来,张栋材则跑去后屋拿拖把,正是鸡飞蛋打之际,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龙行虎步地走进屋子。
那人径直走到孟成蹊身边,伸出宽厚的手掌与之握手,满面春风道“你好呀,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姓孟。”孟成蹊的手与壮汉一触即分,他是极不喜欢与陌生人肢体接触的,但此次有求于人,不好明显表露出厌烦的情绪。
“好,孟先生坐吧。”
那人与孟成蹊相对着聊了几句,大致了解过他的身份背景后,也不再客套“不知孟先生今日找到程某人,是为了什么”
“我找程老板买一样东西。”
“哦是哪样东西”
孟成蹊斜着撩了对方一眼,正色道“我要买一个人的命。”
壮汉咧开嘴笑了,问“要的是谁人的命”
孟成蹊殷红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他用右手食指蘸了桌上的茶水,在黄花梨木桌上写下一个字。
壮汉探出脖子看了过去,见那块亮色的水渍,在红褐色的桌面上现出一个白惨惨的沈字,他脸上的表情登时变了。
“这个人恐怕不好杀。”壮汉忽然放低声音道。
孟成蹊清清嗓子,十足从容地往椅背靠了过去,不去看对面的人“说了那么多,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我可以见程老板本尊了吗”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比人先一步来到,孟成蹊猛地回头,看到一位身穿宝蓝色杭绸长衫的中年男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
程靖南踱到大徒弟身边,先指着鼻子把人骂了一通“蠢货,谁让你假扮我去糊弄客人啦扮还扮得不像,这下叫人家拆穿了吧丢人现眼的东西”
接着他转身朝孟成蹊一个抱拳“徒弟顽劣无礼,冒犯了这位公子,在下替他赔不是了。”
孟成蹊看出这对师徒是在合演一出戏,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只摇摇头道“不要紧,就当方才是消磨时间了,我比较在意的是,程老板对我提的买卖感不感兴趣”
幸亏他此次提前做足了功课,知道程靖南是个特别爱附庸风雅的半文化人,断不会像大徒弟那样武夫的打扮,武夫的气质,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识破了对方的伪装。
大徒弟垂头丧气地把位子腾给程靖南,贴着师傅的耳朵悉悉索索说了半晌,估计是在同他汇报之前与孟成蹊的谈话内容。程靖南默默听了,然后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退下。大徒弟灰溜溜离开,顺手拉走了埋头拖地的师弟张栋材。
孟成蹊对着程靖南那张大慈大悲的菩萨脸,追问道“如何这单子程老板有胆量接吗”
程靖南的眼睛里尽是高深莫测,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开口说道“孟公子,全上海要这个人 g 命的,自然不是只有你一个,你看有那么多人想杀他,最后都没能杀成。”
“我当然知晓这桩事情的难度,所以才要找能人来做,而程老板就是我眼中的不二人选。”
程靖南搓搓手,露出一个圆润的笑容“孟公子高看在下了,我做这行十几年,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另外我有个疑问,你为何不去找王渔舟论暗杀,此人在坊间的名声名望远远在我之上。”
事实上,孟成蹊还真去找过暗杀大王王渔舟,可惜那人慎重考虑之下,竟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门生意,令孟成蹊好不失落,不过他万不会告诉程靖南这些。他弯腰捧起放在脚边的棕色皮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红木匣子,端端正正摆在了桌上“名气嘛,皆是浮云,我个人是更欣赏程老板这般踏实、低调的人。再说了,倘若真的解决掉了沈慕枝,估计到时候你想不出名都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