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枝轻手轻脚走近,拿了件外衣披在他肩上,仿佛知道他的冷似的“快入冬了,我刚吩咐了下去,今年早些把热水汀烧起来。”
“嗯。”沈寒清恹恹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干爹若是累了,回房间歇息吧。”
沈寒清扭头看他,揶揄道“怎么今天叫我干爹了,你后悔给我做儿子”
“没有的事,”沈慕枝闻言面色突变,紧张得汗水濡 shi 了手心,“不过一时口误罢了,慕枝感念爹的养育之恩,爹让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何来后悔一说”
沈寒清对他的应答,说不上多满意,好听的话谁不爱听,但谎话要说得让人信服,须先骗过自己。那么,沈慕枝相信他自己说的话吗
赌王举目望向远处的天际,每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呵,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没有关系,我明白,你向来最有孝心。”
他看着沈慕枝长大,知道他断不会是个简单温驯的角色。养这么一只幼虎在身边,保不齐他哪天对自己露出凶狠的獠牙。杀了他吗可他又确确实实舍不得这个孩子。他年轻俊美的肉体,他嘘寒问暖的陪伴,每回行那事时他忍辱负重的表情,这一切,都让沈寒清生气,也令他沉醉。
他深沉的心思暗自在肚子里绕了百八十圈,方下定决心想怕什么他一个讨饭的小东西,还能反了天纵使他以后有三头六臂,我总有方法制住他。
想到这里,沈寒清心中好受些,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回头对沈慕枝说“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隔壁的烟室,沈寒清踢掉鞋子上烟塌,半倚着看沈慕枝烧烟泡。
沈慕枝从柜子里取出烟具一字排开,用烟夹取了几块熬好的深色烟膏,熟练地放在酒精灯上烤。待烧好烟泡,他才拿起手边的镀金烟枪,将烟泡塞进大的口,封好,小心翼翼地递到沈寒清嘴边。
沈寒清侧身而躺,凑上去急急吸上几口,感觉四肢百骸的冰冷如潮水般退去。再吸几口,身子软绵而轻巧,化为天上的一朵云,他终于全身心松弛下来,陶陶然眯了眼。
沈慕枝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瞄见那颈项上松软的皮和眼角的细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干爹老了。
对于这个结论,他有些微感伤,但更多是狂喜,还有难以抑制的兴奋,好像他蛰伏那么多年就为等到那一天。谢天谢地,他终于老了
想起与之相伴的近二十年,与其说沈寒清把他当儿子养,不如说把他当家奴折辱。赌王 g 格乖僻,时常因小事动怒,他小时候便当了很长时间他的出气筒,干爹一不高兴,他就要被吊起来挨鞭子。往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直到近些年沈寒清上了年纪,才不那么暴躁了。
按理说,沈寒清养他这么些年,给他吃穿供他念书,如今还把他当接班人培养,哪怕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但沈慕枝不一样,早在孩童时代,他就没有了心,胸前挂着的那块热络,是钢铁炼成的替代品。
忽然,沈寒清在氤氲的烟气中睁开眼,笑着问他“你盯着我做什么”
“没,”他慌忙挪开视线,“没什么。”
沈寒清拍拍身边的位置,命令道“上来。”
见沈慕枝不动,他伸出一只脚,轻轻搭在干儿子的肩膀,缓慢地,一路向下。
“干爹”沈慕枝的呼吸重了,他想要逃跑,却避无可避,只剩胸口激荡起伏。
脚已经够到了要命的那处,对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加卖力地亵玩逗弄,整个屋子都回响着沈慕枝粗重的呼吸声。
赌王一挑眉,讥诮问他道“你是不行,还是不愿”
又一回故伎重演像第一次那样,分明知道他不情愿,非要把他往穷途末路的悬崖上逼,以征服者的姿态将他的自尊心踩在脚下,好更加肆无忌惮地 cao 控他,毁灭他。
干爹啊干爹,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呢
沈慕枝目眦欲裂,硬生生从羞辱中迸出熊熊欲火,翻身上了塌。
夜里,沈慕枝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窗外雨还在下着,丰沛的雨水哗啦哗啦,下得酣畅,像要荡涤世间所有的龌龊与猥杂。他的心,也跟着潮 shi 起来。
灰色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过去的点滴像放电影般,重回他的脑海。
他的母亲,是老北门那头的卖花姑娘,人称卖花西施阿珍。阿珍年幼失怙,自小就跟她母亲一起投靠了好心的舅舅家。岂料她十岁那年,母亲不幸染病,阿珍很快成了孤儿。舅母开始对她有了怨言,说她是讨命鬼,克死了双亲,还要来白白浪费他们家粮食。小小的阿珍姑娘不甘忍受责难,跑去卖花赚钱,借此养活自己。
等到阿珍长到十六七岁,生得亭亭玉立,妍丽异常,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来舅舅家做媒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但是好景不长,某天,舅妈发现阿珍掩盖在层层衣服下的肚子,居然有四五个月大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平白被人搞大了肚子,简直伤风败俗不可饶恕。
舅舅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阿珍打死不肯说,还说要独自抚养孩子。舅舅对她失望透顶,将她赶出了家门。阿珍找了个简陋的窝棚落脚,每日挺着大肚子去卖花,饥一顿饱一顿,还要时时忍受人们的白眼和唾弃。
他是在恶臭连天的菜市场口降生的,卖鱼大婶用一把杀鱼的剪刀剪断了连接他们母子的脐带。初生的婴儿哭得格外嘹亮,丝毫没有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怯场。
自那时候起,阿珍下定决心要为儿子撑起一个家,她起早贪黑地奔波,尽最大努力去赚钱。但是太难了,她没有学历,没有特别的技能,名声又不好,日子渐渐滑向山穷水尽。看着儿子的小脸因为营养不良而皲裂发灰,阿珍心如刀绞,最后,她甘心沉沦,做了一名暗娼。
沈慕枝那时候不姓沈,他娘给了取了乳名,叫小木头。孩子虽然小,却早早懂得了母亲的苦痛。有很多个晚上,娘以为他睡了,背过身悄悄地流眼泪。想起平时那些嫖客对娘的辱骂轻亵,小木头在黑暗里握紧拳头,心里发誓我要带我娘走,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