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过来,我带你玩个更好玩的。”
杜云峰让小兵捡了很多梧桐树上干透的果球回来,挨个沾上汽油,他夹着跟烟,小宝拿果球一碰就着一个,甩出去就是一道烟花,在地上叽里咕噜的滚成火流星。
小宝记事开始就是淑梅带着,再后来是周澜亲自教育,好不容易养成了大家少爷的形象,跟杜云峰接触了没两天,隐隐开始要跑偏。
“周奕,回来。”周澜在楼上吼。
小宝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梧桐果,拍拍手,眼神不安地低声说“我得回去了。”
杜云峰拍拍他的头,而自己站在梧桐树下一抬头,隔着干枯的树枝,对着窗口的周澜粲然一笑。
眉眼弯弯,一口白牙。
回到楼上的周澜低声训斥了小宝几句,小宝撇撇嘴,然而觉得爸爸说的对,便乖乖的低头承认“爸爸,我错了。”
杜云峰慢悠悠地走上楼,看着周澜教训完小宝他才笑呵呵地走过来。
见了他这副摸样,周澜心里就有点来气,他现在不比从前了,上海是个很乱套的地方,他自己有残疾,家里一个疯丫头,小宝又处在顽皮时时可能惹事的年纪,一家老小都要指望他,他活得岌岌可危。
“怎么这么看着我”杜云峰走得很近,超过了让人感觉安全的距离。
周澜默默后退了一步,语气严肃地说道“你别教他不好的,他还小,太顽劣了以后怎么办。”
“小慕安,你总这么一本正经的不累吗”杜云峰嘻嘻笑,“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开心啊,以后让宝儿来我军营里,我好好带他疯一疯。”
“小宝儿,你要不要来”杜云峰扭头问。
小宝眼睛亮亮的,再扭头看他爸爸,又惶恐地低下头去。
“你瞧你,把孩子吓的。”杜云峰倒打一耙,“他小时候我抱他玩的时候,你可没说过这不好那不对。”
小宝“叔叔你说什么”
杜云峰微笑着,弯腰哄孩子,一脸的和蔼可亲“你一出生,叔叔就在你身边了,那时候你还不叫我叔叔”
周澜“杜云峰”
可他没能阻止住杜云峰的话头。
“那时候你叫我爹,”杜云峰复又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周澜,“我说的没错吧,孩子他爸”
小宝惊讶啊了一声,询问一声“爸爸”
周澜的脸黑一阵红一阵,半天没调整过来,“你,你”了半天,才甩出一句“你走开。”
杜云峰笑呵呵地,心满意足的走了。
周澜从最初的见到杜云峰的激动,变成见到他有点讨厌,感觉这个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于是在医生认为哑叔的腿可以自行回家休养的时候,周澜便赶紧把哑叔接回家了。
没想到他逃的紧,杜云峰追得更紧,他前脚刚把哑叔安顿好,杜云峰后脚就跟着出了院。
于是在小宝放学回家的时候,就见到福开森路上有家门口特别热闹,十几个搬家的活计忙里忙外,而那位杜叔叔正好整以暇在门口吸烟。
“喂”小宝隔着车窗喊。
杜云峰一见是他,便丢下刚抽了一口的烟,脚底下狠狠一碾,笑眯眯的朝车子走来。
“小宝儿,叫谁呢”他手撑着车窗问。
“当然叫你啊”
“我叫喂啊叔叔和爹,你选一个。”
小宝吐了吐舌头,“叔叔,你别闹啦”他瞧瞧前面不远处的家门口,“我爸爸会生气啊。”
“行吧,叫什么随便你,小家伙。”
小宝宝弯着眼睛一笑,问他“那些搬东西的人是你请来的吗是你要住进这里吗”
“聪明,叔叔租下这套房子了,你以后常来玩好不好”杜云峰问。
“我不知道,我得问爸爸。”小宝噘噘嘴,又看看司机。
杜云峰心领神会,仿佛与对方是忘年之交,心怀默契的好朋友。
“没事,以后叔叔会常去你家玩,怎么样”
“好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慌了,上午马上开会,回头有时间再过一遍,不知道通顺不通顺。
第115章 地下室
杜云峰以休养为名租了一套房子,南京拿他没办法,而且南京政府很快想通了,这么一个人物呆在上海,总比回长沙回重庆要强一万倍。
周澜虽然觉得别扭,可是街上的房子也不是他家的,这事他还真管不着。
眼瞅要过新年了,周家的下人们按照先生的吩咐开始置办年货,头天刚把年货的钱预支出去,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去市场,街斜对面的那位杜先生就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辆汽车,满满登登塞得都是年货。
“叔,叔你在家吗”杜云峰怕周澜拦着他,进门就扯开嗓子喊,看在哑叔的面子上,周澜总不能不让他进吧
他是打着拜访长辈的旗号来的,周澜心里磨了磨牙,却没办法,只能心里揣个警钟地陪着他。
杜云峰进来了,他的那群卫兵呼噜噜地跟进来的,全都不见外,往厨房搬生鲜虾仁的,往客厅送糖果巧克力点心的,还有个兵差点跑楼上去送新被褥,被周澜给呵斥下来了。
再转头,这杜云峰又不见了,周澜四下张望,只见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一闪而过衣角,这家伙已经窜上去了。
周澜腿脚不方便,赶紧往上跟,追上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四楼的阁楼了。
四楼的布局很简单,比楼下几层面积都要小,除了一间大卧室,和一间狭窄的储物间之外,外边整个的大阁楼是周澜的书房,一张大书桌又长又宽,还带了吧台一样额转角,墙壁除了顶天立地的书架,就是木纹的装饰,在朝南的位置开了一个四格窗,早上的阳光刚好洒进来,整个空旷的阁楼像一间古朴巨大的木屋。
“你怎么上来了”周澜登上最后一个台阶,“跟我下去。”
杜云峰不理会他,打量起这间木屋,他觉得这就是周澜的风格,连墙壁上挂的字画都和周家的类似。
“这是你的书房”
“别看了,快下去。”周澜催促道。
“既然是你的书房,那这就应该是你的卧室喽”杜云峰人高马大,腿脚不利索的周澜哪拦得住他,眼睁睁的看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扑面而来,然后是一股子暖烘烘的霉味。
杜云峰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一时得意忘形把这茬给忘了。
他只撇到一眼,就已经印象深刻了。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容憔悴枯槁,手细得像爪子,不正常的弯曲着,此刻她痛苦的地抓着自己头发,蜷缩在床底下,满眼恐惧地盯着杜云峰。
周澜放开杜云峰,赶紧往屋里跑,丢了拐杖跪在地上,把女人拖进怀里。
“小梅,不怕了,不怕,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他边说着,边试图扯开拉扯头发的手。
杜云峰没想到是这种局面,他靠前一步试图解释“淑梅,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啊啊”
女人癫狂地大喊,浑身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仿佛莫大的恐惧要将她吞噬毁灭。
“小梅”周澜捏着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看看我,我在呢。”
可女人和头同时抬起来的还有眼神她翻了一个恐怖的白眼,身子绷得挺直。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去请医生”周澜大吼,同时把手伸进了淑梅嘴里。
等杜云峰飞车把周家的医生请来时,淑梅已经人事不省,而周澜的手指被咬的血肉模糊。
医生用纱布替换了他的手指,以防止抽搐的淑梅咬断自己的舌头。
医生推了一针镇静剂,并做了简单检查,确认淑梅没有受伤,一切都收拾妥当完毕了,才拿出纱布要给周澜包扎。
不过杜云峰马上凑过来抢下了纱布,“我来,”他说。
“不用,”周澜第一个反对。
不过反对没用,因为医生也不赞同,同样没用,被杜云峰的兵“请”下楼去了。
镊子夹着酒精棉,一点点把伤口蘸平,杜云峰一边细心的处理伤口,一边悄悄抬眼看周澜。
只见对方神情刺痛,眉心皱起,眼神中透出不耐烦。
“对不起。”杜云峰低着头说话了,他一手捏着周澜的手指,另一手撒着药粉,“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吓得是小梅,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周澜眉头紧锁,抬起另一只手焦躁地捏着眉心。
“当然不是和你说的,”杜云峰神色平静,声音却充满歉意,“我和你之间不需要说这个对不起,但是我是没办法当面和淑梅说的,她很怕我。”
“她怕所有男人,唯独我例外。”周澜长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想想我之前也是太对不起她了,她都疯了,还认得我相信我,我怎么能再辜负她呢”
“不辜负,就把自己也搭进去吗”杜云峰系好纱布没撒手,直接握住了伤手。
“难道我还能给她其他东西吗她还需要其他的吗”周澜反问,试图抽回手。
杜云峰不放,紧紧攥住。
“别人需要的你就给吗那我呢我需要的呢”他问。
周澜很回避这个话题,不愿意与他继续,于是低声说“你放开。”
杜云峰不放,还得寸进尺的靠近了,把人往怀里拉。
“这是我家,你别太过分。”周澜推他,得到一点空隙之后,扭身就走。
杜云峰紧跟不放,把他堵在了储物间门口,推开门把人拥进去,他反手带上门。
“别喊,小慕安”他说,“你为什么总想躲我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死不怕日本人,连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敢娶回家,你怕我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在躲什么”
储物间很狭小,都是扎成捆的书本,周澜腿脚不稳,便仰靠在了一堆杂物上,几本书散落在脚下。
“杜云峰,你要干什么”周澜声音不高,却在奋力挣扎,楼下除了佣人,就是卧床的哑叔和年纪尚小的小宝,再有就是杜云峰的兵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躲什么”杜云峰拨开对方的手,整个人欺了上去,胸对胸,腹对腹,面对面,他喷着热气,他想亲近他,吞了他。
周澜被他压制,完全动不了,这才与他对上目光,他神情痛苦地看着杜云峰“你要来强的吗”
以杜云峰的本姓,确实是这个打算。
而且周澜也是个正常男人,淑梅的身体状况显然是无法让他发泄的。
“不行吗”他问,“哪道你不想要吗”
周澜痛苦的一闭眼,杜云峰感到对方的手失去了力气。
这是任自己所欲为的意思吗
只听周澜轻声说“我现在没兵没权,如果四哥还在,哪怕只有他一个警卫,你今天都进不了门,杜云峰,你要干就快点,我不想小宝知道。”
杜云峰心里一凉,知道自己表达方式又错了。他突然想起贺驷和他说过
“慕安在我身边,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很久都认识不到,你从不反思你做过的那些事,你真的不够了解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