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不传闲话,综合重重迹象来看,觉得可能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杜副官已经是老黄历了,好几年前的事了,也没见周澜亲近过哪个女人,或者男人。
不对,他不是见天的与贺驷在一起。
马雨霖心里忽然亮堂起来,琢磨出点名堂了。
“团座,”他又厚着脸皮开口了,“咱不说公事了,咱说点体己的。”
“闭嘴吧”周澜扶额,叹了口气,要是方便站起来走,他现在的躲避名单里要加上马雨霖的名字。
马雨霖一乐,说声稍等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跑回去来,把他的团长拉到窗前,“团座,你选一个。”
原来外边来了一帮棒小伙子,有高有矮,有壮有瘦,面目或是姣好,或是英俊,总之长的都不赖。
阳光之下,都打着赤膊,下边穿着大裤衩子,一人一桶凉水从头到脚的冲。
“这帮小子,天热了就这么冲凉,我让他们到我这边院子冲,团长你看上哪个就带走哪个。”
“带走”周澜问。
“不带走也行,我睡觉的屋就在后院,我让他们趴床上等你。”
马雨霖直而糙,倒把周澜一下子整不好意思了。
“老马,”周澜看着阳关下白花花的健美肉体,压抑许久的欲望蠢蠢欲动,“你自己的兵,就这么祸害”
“诶团座”老马觉得自己被误会,这些兵是他的没错,但正因为如此,他是十分了解的,挑的这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那方向的倾向,或者疑似有那方面的倾向,“能伺候你,是他们的荣幸,有的人巴不得,真有那不开窍的,我捆好给你送去。”
周澜没说话,他都快忘了这种人类本能了。
天热的时候,老马的院子里会“晒水”,几口大缸在太阳下暴晒一天,早上打进去的冰凉凉的井水,晒得比体温还热,到晚上泡澡很舒服。
半晌午的,水还有点凉气,那群小子围着几口缸,并不知道身后安静的房子里,隔着半透明的窗帘有目光在观察他们。
有人在嬉闹,手欠的互相撩水,还有人一桶下去大喊了一声凉快。
最靠边的水缸边站着个不合群的背影,个子挺高,可能是一早那水缸还在阴凉里见不到日头,兜头浇下去,周澜感觉那身板打了个激灵,忍过一阵凉,只见那人狗似的一甩头发,水珠飞溅,抬手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忽然似有所感的回头。
周澜看到他的侧脸,大半个侧脸,然后是整张脸,湿漉漉的头发向后,脸瘦显得脖子壮,是个筋骨结实的家伙,水流过身体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淌,湿透的裤头往下坠,贴身的黏住大腿,显示出一套大家伙的轮廓。
一群傻闹的小兵蛋子里,只有他回头,若有所思盯着窗户看了一瞬。
周澜隔着窗帘与他对视,大个子见是团座,忽然唇红齿白地一笑。
老马悄悄看团座,只见团座舔了一下嘴唇。
“那个叫马国祥,”老马试探着说,河北本地的,“模样不错,有点小脾气。”
周澜垂下目光“任何人在我这都没脾气。”
果然马国祥到周澜面前没脾气,连气力都没了。
营长找他谈了,说要“用用他”,他当场就表示不乐意。马营长笑着拍拍手,一队亲兵进来扎堆扑上去,把他按倒捆起来了。
后院的卫兵离得远远的站岗,营长吩咐不许靠近,听见什么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割舌头。
周澜进了屋,拔出马国祥嘴里的布团时,第一句话就是“别浪费力气,喊也不会有人来。”
马国祥本来以为是营长那个糙汉要“用用他”,结果进来的是周澜,他还困惑的问了一句“团座”
周澜抬手趟过对方泛着氵朝气的头发,一瓶白酒怼到对方口中,“喝酒,”他说,“喝完我省力气。”
跟灌白开水似的往下灌,马国祥呛得不行,摇头躲,周澜抓住他的头发夹着他的头,灌得白酒呛出鼻孔。
一瓶白酒没了,马国祥的脑子被酒精洗了,烧得要炸了,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四次,飞机大炮装甲车婴儿车全都没了,如果发现什么地方看起来莫名其妙或者感觉太突兀,那是因为我删了几百字,就这样。
第81章 只有更乱套
贺驷一早没见到周澜,就有点不踏实,每天,要么他晃悠在周澜的视野里,要么周澜晃悠在他的视野里,都已经成了习惯,就算他看不见周澜,他也能感觉到对方可能去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会回来。
因为太熟悉了,他的生物钟节奏都是密切精准的配合着对方的。
不过今早周澜一大早就走了,他有一点点意外,马营最近没事,周澜去干嘛呢
他在团部心事重重的呆坐,只听电话铃声响起,他绕过桌椅走到电话机旁,小兵已经接起,将听筒递给他。
“喂”他说。
“周团长吗”电话里传来声音,“我是驻宛西新22师混成旅旅长杜云峰。”
贺驷不动声色“我知道。”
杜云峰这时也听出这是树林里和他对话的声音,他说“是你啊,兄台怎么称呼”
“你以前叫我黑四儿。”贺驷说,“现在可以叫我贺班长,或者贺驷,你来决定。”
电话那头迟疑了,杜云峰的声音穿过电流,带着试探“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我认识你很久”
“大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贺驷沉着声音说,“你要是寻仇,尽管来,军师没怕过,他等着你来,我也等着你,你们不了结,我也等不了了。”然后不等杜云峰插嘴,他又说“你要是还惦着他,就跪下来认错,你把他害惨了”
杜云峰很糊涂“我把谁害惨了”
贺驷“你装糊涂有意思吗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了,黑鹰山就剩下我了。”
杜云峰完全不知道电话那边发什么神经,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我没装糊涂,你也别绕圈子,我要见你们团长,两万发子弹你还要不要”
贺驷“你要是永远不见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对面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就挂线了。
在一片盲音中,贺驷才觉得杜云峰可能是真的哪里出了问题。
放下话筒,他抬眼看了看自鸣钟,也该午饭的时间了,他抬腿就走,去马营接团座回来。
穿过训练场和一道道营房,他七拐八拐的到了马营,马营长的房前发了水灾,砖地全都是湿的,“老马,玩水晚上尿炕啊”贺驷打趣着进了营房。
“扯淡,玩火才尿炕”老马看见他进来,一边嘴上打架,一边往屋里让,“坐坐坐,我这有雪茄,正好给你尝尝。”
贺驷进屋转了一圈,他也不客气,看门见山说道“团座呢”
“四哥,我亲自给你点上哈,”老马不接茬,单是拿了雪茄在火上烤,“味真不错,古巴的,回头给你带点回去,我已经给团座拿走了一包。”
“走了”贺驷一挑眉毛,“我来的路上怎么没遇见”
“唉,四哥,你急着找团长有事”马雨霖继续烤烟,“你等一会儿,团座忙着呢”
贺驷感觉哪里不对,他坐在马雨霖旁边,对方把雪茄递给他,他没接,继续问“老马,你别跟我神神秘秘的,团座到底去哪了”
马雨霖一笑。
贺驷没再问,不过盯着他看。
“唉唉,行了,别这么看着我,一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还真能把我怎么着”马雨霖沉不住气,贺驷的眼神没有威胁的含义,但是光那么看着他,他也挺不舒服的,“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贺驷看着他,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早上勤务兵说团座去了马营,他这一路上也没遇见周澜回去,大热天的,他跑来都一身汗,想必周澜也没有绕远路的必要。
那也就是说周澜应该还在马营,只是不在这间房里。
收回目光,他霍的站起,说“老马,熟归熟,我从来不拿团座的事情开玩笑。”
说完就往外走。
马雨霖见他翻脸了,有点意外,马上追出去,不得了,贺驷竟然不是回去,直截了当地往后院去了。
后院的卫兵不知道当不当拦,贺驷级别不高,但却是团座身边的人,他们营长也得一声声的哥叫着。
更何况,劫后余生的小兵都记得,大荒原里,贺驷亲手宰了叛乱的赵长江,血流干了,尸体抽搐,贺驷从尸体上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谁还想试试”
幸好这时马雨霖转角追过来“四哥,你站住”
贺驷回头,见他追来,更确定前方“不应该”去,他才不管,扭头就走。
离马雨霖的卧室越来越近了,是几间有年头青砖大瓦房,贺驷记得平日里,这周围至少得有十来个卫兵,今天除了刚才老远遇见那俩,就再无他人。
蹊跷他快步走到大门前,回头看马雨霖也停住了脚步,正朝他招手打哑语,回来回来。
贺驷有点犹豫,这时里面有动静了。
是皮带扣搭上的声音,脚步声靠近。
门开了,周澜一拉门,迎头撞上了贺驷。
“团座”贺驷先开口,有些探寻的看着。
周澜没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一脚迈出门,然后回身关上门,头也不回的问“你怎么在这”
“有点小事跟你汇报,”贺驷说着,直觉告诉他,门里有猫腻。
但是门已经被周澜关严了。
“什么事”周澜回过头,看着他。
周澜也在观察他。
贺驷的目光看看门,又转移到周澜,欲言又止,忽然想通了似的,不再兜圈子,他直白的问“谁在里面”
说罢便要伸手推门。
然而被抓住了手腕,周澜说“别开门。”
贺驷手掌撑在门上,周澜力气很大,显然是不想让他看。
他盯着周澜看,眼中有难以置信,有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眼神在说话,一句句的问周澜。
僵持了一会儿,周澜扭头,放弃地松开手。
错身走开,走了没几步,他回头问“贺驷,跟不跟我走”
贺驷没回头,没说话。
周澜便自己走了。
一如往常,周澜回了团部正常饮食起居,心平气和,也不发火了,也不焦躁了,连烟都很少抽了。
他把攒的火气都发泄出去了。
老马那个兵,他走时扫了一眼,下面血肉模糊,狼藉一片。
他毫无可怜心肠的想,不耐用。
自己当初也这么肮脏狼狈吧不,一定比这更惨,因为他被困顿在暗无天日里,一次不够,还有下一次,再一次,不知道多少次,反正捱完一次,还有下一次。
一次次昏死,一次次疼醒过来。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要不是他留着一口气爬出小黑屋,雪地里跑了三天三夜,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那小子一声声的团座求他,呵呵,他当初也一声声的求过把头,有用吗
他那么怕这件事,后来还是把自己给了杜云峰。
可见,人就是贱。
不爱就什么事都没有,一爱就要犯蠢,明明跟一个人做起来痛苦的事,换成另一个人就好像有了快乐。
明明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