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哪儿去了啊”
小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忻楠刹那间似乎觉得那双沉在 yin 影里的黑幽幽的眼睛里有什么光亮在闪,但转瞬即逝。
小年默默点一下头,低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把东西盛在一只盆里端到水房里去洗。
心事忻楠心里苦笑,心事他几乎快发疯了五年来他从来没跟安宁争吵过,别说争吵,他们连拌嘴都没有过,安宁是真正的淑女,现在他甚至恨她这一点这事儿太重大,太让他意外,他必须找个人商量。
小年站在过道里,慢慢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回到架子上去。门开了道缝儿,他听到忻楠的声音“学长是回来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对很重要跟她有关很烦没有还没有好在哪儿”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产生一种奇异的效果,让小年的目光有点呆滞,那些话像抽气筒一样,每多听一个宇,就把小年身体里的力气抽掉一点,勇气抽掉一点,他站在那里,死死地捏着一只碗。
忻楠匆匆出来穿鞋,说“我出去一下,可能会回来晚一点儿。”
小年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声说“知道了。”
然后是渐渐变轻的下楼声。
他平静地放好碗,走回房间里,呆立了一会儿,慢慢坐倒在地板上。地板上夕阳的画作已经没有了,光线变得很暗,天快黑了。
小年抱住蜷起的膝盖,把脸埋在膝盖上,过了好久,他才发现自己在掉眼泪,颧骨上的瘀痕又开始隐隐作痛,裤子的膝盖部位已经湿透了。
忻楠和查钰臣坐在露天平台上,要了啤酒烤肉,带咸昧的风从海面上吹过来,凉意袭人。
这几年市里空气治理,逐渐取缔露天烧烤,这家店因为自己有独立的烟囱才成了漏网之鱼,可是老实讲吃烤肉还是比炭烤的滋味地道得多,不过此刻忻楠看起来食不知味。
查钰臣蹙着眉,有点不以为然“她自己打算出去留学的话,再叫你去北京有什么意义”
“为了以后啊,”忻楠有气无力“等她回来我再去就晚了,要先去做准备。”
“再从头开始让她回来不好吗”
“这里没有理想的接收单位,她留学回来的话,不是留校就是进中央乐团。”
“也就是说,为了迁就她未来的事业前途,让你牺牲一下。”
“学长,别这么说”
“那你想怎么说”
“”
“你自己怎么想”
“这周我跑了跑,北京那几家专业对口的大公司聘人机会不多,莫名其妙的单位我也不想去,有可能得先转行过渡一下。”
查钰臣 yin 沉着脸,没说话。
忻椭叹口气“学长”
“那么你还真想照她说的做喽”查钰臣有点按捺不住“忻楠,不是我要说你我一向觉得你不笨,怎么一到这个事儿上你脑袋就跟灌了浆糊一样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得想想合不合理啊”
“我想过了呀,”忻楠苦笑“安宁想的其实也没有错,两夫妻都要忙事业,遇到冲突,肯定要有一方退让一步,她失去了那个环境,可能再也没有发展的余地,我则不同,虽然放弃现在的基础是有一点可惜,但不是没可能再把这个基础建立起来的。比较起来,这样应该是最合理的办法。”
查钰臣自己点着一支烟,又把烟盒推给忻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汶南的生产基地已经开始动工了,泛世中国总公司设在这边,华东办事处迁到上海,沈阳准备另设一个办事处,明年开始,恐怕会有很大的变动是个好机会”
忻楠低头不语,沉思着。
“你怎么答复她的”
“我说我考虑一下。”
查钰臣看着忻楠,事实上他已经不仅仅在考虑了。
忻楠是那种人,他若认定一个女人,就会无条件地对她好,觉得为她做一切事情都是自己的责任,并且甘之如饴,因为爱她你别说他浪漫,忻楠是个很现实的人,环境使然,可是也因为环境让他太有责任感。
安宁在他心目中已经是“自己人”,他当她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对她不设防,他的未来如何发展当然需要她与他一起来决定,他不认为她逾越或者自私。
“那你就好好考虑吧”查钰臣从鼻子里吁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忻楠托着腮,阳光般的脸上难得显得愁闷起来。
两个人后来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说也没用。
下半年,忻楠课余发了疯似的扑在“泛世”上,努力尝试去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工作,海绵吸水一样日以继夜地 o 索学习同事后来管他叫“狼”。
查钰臣知道,他这是想为以后多积累资本。
小年自那次以后,就很少再到忻家来了。
忻柏是一条纽带,曾经紧密地连起三个人,纽带一旦断开,两端的人似乎觉得不知如何才能继续保持亲密。
尤其是小年,偶而来几次,态度格外的拘谨。而忻楠,他这半年特别忙碌,也无暇日日盯着那孩子。
当然不是忘了,忻楠还记得小年跟自己说他又在打工的事,特别打电话去问季雅泽,回答是对,他的学生有的时候还是会因为打工而无法来上课,不过现在都有提前报备,而且每次缺课也会另外多交速写来当课外作业,进步明显,照这个进度,两年后的专业考试可以不必发愁。
忻楠听了大为放心,又打电话到学校去关照老师,请老师一旦有事及时通知。忻楠也是附中出来的学生,当年父母去世的事情闹得很大,他又是拔尖成绩进的大学,很多老师都认识他,好说话。
放小年去打工,当然不是指望着他的工钱来付大学学费,忻楠不想干涉,是因为觉得打工对小年的 xing 格有好处,培养自立和开朗个 xing 。
忻柏既然不考大学,那份费用当然正好用在小年身上。
就这样,林小年的高二上学期在寂寞懵懂的状态下逐渐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孤独而又自由,一点儿不晓得其实自己只是一支风筝,被一条透明的线牵在一只若即若离的手里。
那年年底,忻柏成了正式球员,忻楠对自己的前途也作了初步的决定。刚放寒假,安宁就回来了,约忻楠出来见面。
那一天,忻楠提前了一会儿出门,做些准备,然后,挺意外地在小年打工的地方碰上了他。
第11章
忻楠一进门小年就看见他了,心里剧烈地跳了一下。
那个人很醒目,挺拔的高个子,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俊朗的面孔,走到哪里都吸引众多视线,负责他那台子的小女孩脸微微发红,递菜单都不忘偷偷看他。
小年抿着唇,握着手站在高大的植物后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过去打招呼。
“忻楠哥。”
忻楠浓眉挑起,有点意外之喜“小年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肯德基吗”他看看四周,这是披萨店吧”
“我以前在肯德基的师傅认得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