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语塞,蓝眸怒瞪她,老虎还没发威,腰间又被卫乐拧了一把。
“人生几何,我没剩多少日子好活了,你们难道就不想成全我最后的愿望吗”,卫乐每次使出这招杀手锏,苏欢和卫无忧都不得不答应。
三人走进姑幕时,着实引人注目,苏欢身形颀长,凤目锋芒,散发着威厉凛冽的气势,牵着一徐娘半老的妇人,风韵犹存,一双眼睛灵动跃然,而另一侧则是青衣女子,淡然清雅。
“走,千花芳”,卫乐在酒楼吃饱喝足后,捧着小肚子,满意说道,
卫无忧不沾荤腥,又辟谷多年,只饮了几盏酒,苏欢陪着卫乐用了些,按住她的手,说道,“不许去”。
卫乐正要反驳,就听得乐器鸣奏,歌姬吟唱,扭头朝街上看去,就见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街头走来。
八顶八抬大轿,轻纱围幔,有美人端坐在上,玉扇遮面,隐隐可见身段婀娜,容貌不俗。
“这千花芳是近些年才在青州开的,听闻是专门搜集九州美人儿,艳冠群芳,非贵客不得入。
每月会举办一次摘花宴,要赢得美人儿芳心才可,金银俗物都不一定管用”,隔壁桌的客人说道。
相比卫乐的兴致勃勃,卫无忧倒是低头闷饮了一盏酒,天下绝色,她曾见过的。
苏欢和卫乐一穷二白,卫无忧勉强有点积蓄,东拼西凑在青州租间小院子,东西两厢房,闹中取静。
卫乐成日拉着苏欢在城里逛着,卫无忧就在院子里做木工,雕刻些木头,偶尔拿去集市卖,她心里的结没解,修行有怠意。
不光是卫乐初下山,也是她四十多年来,头一回长时间呆在尘世里,感受着凡人的悲欢喜怒。
红尘气息扑面而来,隔壁大嫂打骂孩子的训斥声,行走的小摊贩敲着小锣叫卖的声音,
从前只觉嘈杂喧嚣,如今却也融入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喜欢我写的这句,有的人,穷其一生所执着的东西,在旁人看来,不值一提。
很多时候,在感情面前,都会陷入一种莫名的偏执,她为什么一开始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后来对我各种冷淡,她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若即若离
她为什么会说她爱我,只是可惜不能在一起她为什么说她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跳脱出来,冷眼旁观,她拉黑你,她说你不成熟,她说你不会照顾她,都是一种自私的托词。
归根到底一句话,她只是没那么爱你。
从一个朋友的经历有所感触。
感谢各位的地雷,么么。
第119章 绝色
到月底摘花宴, 卫乐兴冲冲地拉着苏欢和卫无忧往里冲, 这是她用了小半天绝食换来的。
卫乐戴着小瓜皮帽, 穿着绛色袄子, 手里握着一柄纸扇,走在沉着脸的苏欢和卫无忧中间。
那两人被她折腾的, 一人穿着素色长袍,萧肃清举, 发带束青丝, 如孤雪霜姿, 衬得中原罕见的蓝眸,格外璀璨。
一人穿着天青罗衣, 头发以竹簪束起, 如清雅翠竹,淡天琉璃,眉眼寡淡, 却有一种飘逸出尘的韵味。
“你慢些跑”,苏欢瞪开身旁的人, 拉着卫乐往里走, 青楼的龟公, 本想上前拦,但见眼前两人清贵出众,迟疑片刻,方迎着三位往大堂走去。
一记响亮的锣声给摘花宴拉开了帷幕,老鸨站在搭建的圆台, 堆着笑容说道,
“谢谢各位老爷、官人们的赏识,每位老爷手里皆有三盏花,只要看中哪位就掷在哪位脚下,得花最多的姑娘,即为摘花宴的花魁,而只有掷中花魁的老爷、公子,方有机会跟花魁共度良宵”。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让花魁出来让我们大伙儿瞧瞧”,底下的人迫不及待了,
老鸨捂着唇笑道,“九州十艳中的花魁,必是国色天香,且等着咧”。
九州十艳纷纷登台献技,有的善舞水袖,姿态轻盈、体态婀娜,有的低头拨弄琴弦,琴声幽幽,绕梁不绝,有的当场作词唱曲,吟哦婉转
十大美人各有本事,千娇百媚,惹得台下阵阵叫好,台上花扔的满地。
“好”,卫乐缩在苏欢怀里,磕着瓜子,眼睛又黑又亮,作势要掷去手里的一盏花,被苏欢拦了下来。
“阿欢莫闹,她们都不如你”,卫乐仰头,笑意如春,
“答应了你来,便老实看着,不许胡来”,苏欢替她斟茶,把剥好的瓜子仁塞给她手里一把。
“姐,你中意哪一个”,卫乐好奇地偏头问道,就看到卫无忧撑着头,逗着降灵吃瓜子,惹得卫乐直撇嘴,“果然一个、两个都是不解风情”。
就在这时,有别于前面黄莺出谷的清越,一个微哑的声音,低低唱道,“风雨凄凄,ji鸣喈喈”,
编钟轻敲,发出浑厚的声音,一红袍之人,披发赤足,肤色雪白,唇色赤红。
编钟余音绕梁,歌声婉转,“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那人抬头,展颜一笑,艳极八方,犹如万千繁花,刹那芳华,全场骤然寂静。
卫无忧猛地抬头,微微蹙眉,啐道,“南烛”,
仿佛听到她的低语,那人扭头看来,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唱道,“风雨如晦,ji鸣不已”,
赤红的长袍,衬得艳丽夺目,眸光流转,随着最后一声唱腔,“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台下的恩客纷纷把手里的花掷去。
卫无忧抿唇,又觉好笑的轻哧了声,“姐,你笑什么”,卫乐趁苏欢不注意,把手里的花掷下去。
“若是他们选出的花魁,最终被恩客发现是个男子,你说好不好笑”,卫无忧微翘着唇,摸着降灵的脑袋,说道。
“啊我的花”,卫乐后悔不迭,仔细观察着台上的人,确是不如女子骨骼纤细。
“凤娘,很显然,花魁已定,您赶紧开始竞价罢”,有人按捺不住的喊道,
“诸位官人莫着急,还有一位姑娘呢”,老鸨掩着唇笑道,“可莫要后悔了”。
就听的乐声清泠,当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无数娇艳的花瓣翻飞在天地,
一袭紫衣临风而飘,长发倾泻,清风拂过面上薄纱,露出一对墨色眼眸,如潋滟的水,抬腕低眉、轻舒云手,玉袖生风,
手里的长剑如妙笔、似丝弦,转、甩、开、合、圆、曲,行云流水、龙行凤舞。
她的眸子顾盼间,流光溢彩,微翘的眼尾,透着妩媚又清贵。
卫无忧骤然握紧拳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是她吗
飘忽若仙的舞姿、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凤仪姿容,几分高贵和张扬傲然之气。
花瓣甫落地,便有无数的花从台下掷出,形成一片花海,她便在花海里翩然起舞。
很显然,今夜的摘花宴,花魁诞生了
“绝色美人儿本老爷今夜要定了”,台下的看客拍桌喊道,“休要狂言”,
老鸨慢吞吞走上台,笑道,“今晚的花魁,有新的规矩,她选中的人,才会成为入幕之宾”。
那紫衣女子款款站在台上,身姿绰约,一双美眸不经意地扫过卫无忧这边,眸光熠熠。
“不成至少要取下面纱罢否则,凭什么成为花魁”,有人不满地闹道,“就是本老爷花了这么多钱选的花魁,定要一睹芳容”,台下看客都闹起来。
老鸨刚要说话,紫衣女子抬手制止,大大方方的摘下了面纱,年约十六七岁,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娇声喊道,“如何该是心服口服了”
她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灵xg,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过面颊,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美的纯真无暇又娇艳明媚,不由你不服了。
“选罢,快选罢”,看客们面红耳赤,贪婪的盯着台上的人,蠢蠢欲动。
紫衣少女盈盈双眸扫过全场,指着一个白衣公子,笑道,“就是你了”。
离开摘花宴,卫乐气鼓鼓的拽着苏欢的衣袖,“我都还没看到花魁选谁你们就拉着我出来了”。
“容貌寻常,有何好看的”,苏欢说道,卫无忧在旁点了点头,卫乐抬眼,奇怪的扫了眼她俩,难得两人异口同声。
卫乐为图一时高兴而去摘花宴,却不知得罪了苏欢,关在房里三日没下榻,此话暂且不提。
夜里,卫无忧偷溜去了一趟皇宫,改朝换代,但当年柳姬的寝宫却是荒废了。
荒烟蔓cao,宫瓦损毁,结着蜘蛛网,尘土堆积,卫无忧缓缓走过湖边的走廊,朱红小亭,夜深人静,唯有虫鸣阵阵。
袅袅轻烟从湖面升起,隐隐有歌声从远处的宫墙内传来,那缭绕的白雾仿佛化作己柳的身影,缠在卫无忧身侧,低言轻语。
卫无忧低笑一声,揉着发涨的额角,挥掌散去眼前的雾气。
雾气渐散,回廊那头站着一青衣女子,秀眉黛目,展颜而笑,卫无忧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阿柳”。
雾气弥漫过眼前,眨眼间,女子便已近卫无忧跟前,只见她穿着宫服,绿鬓红颜,眉目跟己柳有八九分相似,她低低喊道,“卫无忧,你终是来看我了”。
“阿柳”,卫无忧哽咽,尚未开口,那人便如一阵风扑进她怀里,香气馥郁扑鼻,耳鬓厮磨间。
卫无忧意识浑噩,她的眼扫过己柳的唇,露出了一抹妖媚至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