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忧重重喘了几口气,脸色苍白地坐在石上,扯出碎布,小心的裹好伤口,几下动作,又是撕心裂肺的疼,她扭着头,瞥到后背大片淤青红肿,是流星锤撞出的伤。
她伸了伸手,够不着,便把金创药往后随意洒去,纷扬的药粉,滑过她白皙而纤细肩头,轻拂过后背,飘在水面,顺势流去。
卫无忧取出一套己柳给她做的天青色裳服,从前她舍不得穿,拿猎的皮毛跟裁缝换最普通的袍子,可这回走的急,新做的衣裳还放在茅屋,身上这套也毁了。
这裳服是深衣服式,不是寻常的上衣下裳,而是上下相连,不分男女式样,如此卫无忧无论何时都可穿。
不同于中原贵族的宽袖博带,做的是窄袖瘦长式,长不拖地,下摆开岔,穿着舒适,行动方便。
没有半点花纹,但锁扣均匀,在前襟、袖口以线条排列、稀疏密度的技巧织出云水暗纹,不显富露贵,又不会单调、呆板,挥袖间,如云涌水流,生动、多变。
卫无忧正理着前襟,指腹摸着一处针脚厚实的地方,翻开看,在内侧,绣着一个柳字,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水,怔然而立。
一粒小石子落在她跟前,击起的水珠溅到脸上,“谁”,卫无忧神色微凛,系好腰带,真气从掌心而出,掀动一股水柱往芦苇丛shegrave 去。
只听得细微声响,凌厉的水柱砰然化作大片水雾,在阳光下折shegrave 出一道彩虹来,轻柔散落下来,芦苇丛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哼声。
“没想到婆婆这么大年纪,还偷看人洗澡”,卫无忧冷嘲,婆婆气结,“谁要看你这丫头片子”,袖子一挥,溪水如白练卷入空中,朝卫无忧劈头盖脸地倒灌而去,
卫无忧脚尖一点,衣袂翻动,往后退去,姿态飘逸,片叶不沾,落在一截断木桩,看着溪水在不
远处炸出一个坑来,不由勾了勾嘴角,轻笑了声。
不待她得意,顿觉心口剧痛,倒头栽倒在地,她疼痛难忍,在地上打着滚,大颗的虚汗不断落下,如遭万蚁啃噬,当年淬毒炼体蛊的恐惧,涌上心头。
卫无忧死死咬着牙,双眸泛起血丝,几乎快无法喘息,“臭丫头,骨气能当饭吃么讨个饶,说些好话,老身就饶了你”,婆婆说着风凉话,满意地看着疼的打滚的人。
“你这心肠狠”,卫无忧话没说完,疼的直吸气,散了发,蹭的一脸泥土,弓着身趴着直喘气。
“老身能在数百里内感应到蛊,所以,你可千万别想着逃,否则,疼到最后的人,往往都会失心疯,恨不得剖开胸膛,把心给挖出来”,婆婆笑着说道。
怪不得山脉绵延,那黑驴偏能找到她所在的地方,原来是身上的蛊在作祟。
卫无忧勉强跪起来,咬牙瞪眼,还不忘拍了拍衣衫沾的泥,固执又倔强的望向她。
就是这种眼神,跟当年遭受淬毒炼体蛊时一模一样,黑的发亮,犹如天幕里汇聚出的璀璨星河。
心口的剧痛骤消,迟来的钝痛,让心还在颤着,卫无忧揉了揉心口,轻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仔细将身上的泥土都拍干净,摸着皱巴巴的衣裳,一脸心疼。
婆婆拢着手,黑袍罩头,缩在黑驴背上,卫无忧上前牵驴,两人一驴往山下走,知道体内蛊虫的厉害后,卫无忧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盘算着到人烟繁花之地,再谋退路。
虽说婆婆救过她,可三番两次的折磨,还在她体内种蛊,cao纵她,卫无忧颇为不悦,沉默以对,不想理她。
夜里,升起篝火,卫无忧吃了几颗路上摘得野果,盘腿打坐,仔细以神识搜寻着体内奇经八脉,没有发现蛊虫的痕迹。
“丫头,给老身打些水来,还有,捉只野味烤着,没rou怎么能行”,婆婆倚在树下,眯着眼,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她,如同对待一只翻不出她掌心的鸟。
卫无忧提着水袋朝旁边的小溪走去,降灵非常老实地缩在卫无忧的怀里,叫都不叫,搞得她以为
降灵生病了,戳了戳降灵,就看它睁开发亮的眼,贼兮兮的左顾右盼,见到四周没人,方嘎嘎叫了两声,窜进树林里去,惊的鸟飞虫叫。
卫无忧跃上树,掏了两个鸟蛋,放进怀里,又见地上钻出个小东西,她眼睛一亮,手心出现一柄匕首,眯着眼瞄准着,将那小东西扎在地上。
回去后,卫无忧把鸟蛋埋进火底,将剥了皮,开膛剖腹的rou串到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着,洒点盐和调料,就滋滋地冒着油,飘起了香气,
“你要的rou”,卫无忧从火堆里刨出鸟蛋来,包在叶子里,又将rou取下来,给婆婆送过去,
“鸟rou柴”,婆婆不满意地用小刀削了片rou放进嘴里,烤的正好的rou,肥瘦相间,带着油脂,入口很香。
“这不是鸟rou”,婆婆皱着眉,抬头,见她往后退了两步,憋着笑,说道,“田鼠rou”,说罢,卫无忧就往树上跃去,婆婆手一挥,石子直接敲在她的膝盖,让她倒头栽下,怒道,“老身看你还没
吃够苦头”。
“婆婆不是嫌鸟rou柴么这田鼠rou可算是地上一绝,往些年冬天,我们都是逮田鼠吃的”,卫无忧辩解道。
婆婆嫌弃的连rou带着树枝都扔到地上,拄着拐杖,眨眼就到了卫无忧跟前,抬起腿,重重地踢了她几下,方才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滴,你的傲娇又厉害的婆婆已上线
你们,喜欢老少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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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饲养员你把我的火箭炮钱拿去修轮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感谢娜娜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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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倔强
卫无忧肿着半边脸, 幽怨地瞪了眼婆婆, 嘴里嘟囔着, 怀里抱着流星锤, 看来看去。
篝火旁,婆婆剥着壳, 鸟蛋晶莹剔透,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去。
高骆这流星锤, 个头不小, 重有百来斤, 若是能在流星锤刻上巨力法阵,卫无忧摸着下巴, 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破云弓的巨力法阵和破云箭的风力法阵, 她在心里倒背如流,在竹片也刻了不少,只是要在精铁上刻, 首先得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她在仓廪里把尉迟林等人的东西翻了个遍,没有收获, 她眼前一晃, 就见姣姣月色下, 婆婆手里削rou的匕首,发出森然的幽光。
“婆婆,可否将匕首借我用用”,卫无忧直接开口问道,
“不可”, 婆婆一口回绝,噎的卫无忧无话可说,愤愤地把手里的小刀,在流星锤上划拉着。
且不说流星锤精铁而制,光是在弧形球面刻法阵,是难上加难,可一想到刻上巨力法阵后的流星锤威力,卫无忧又跃跃欲试起来。
她剥了很薄的树皮,覆在流星锤上,用小刀仔细刻着,琢磨着法阵图纹长短间隙。
树皮刻坏了一张又一张,明月上树梢,柴火快烧完了,卫无忧才腰酸背痛地起来活动着,添了些柴,看见婆婆两手合拢,背靠着树,打坐歇息。
黑袍依旧罩着头,只露出枯树皮似的下巴,满布皱纹,卫无忧坐在火堆旁,弯了弯腰,几乎贴着地地往上瞅着。
那宽大的帽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顺着火光看去,依稀可看到婆婆突起的颧骨,两颊消瘦,嘴边皱纹很深。
看婆婆没醒,卫无忧蹑手蹑手地凑到她跟前,弯着腰往里瞧着,这婆婆睫毛挺长的,眉毛稀疏。
“老婆子的脸有什么好看的”,婆婆睁眼斥道,
卫无忧只依稀看到一双并不浑浊的眼睛,就啪的被一个巴掌打在脸上,力道很重,打的卫无忧眼冒金星,她觉得自己被打懵了,刚电光火石间,看到婆婆的双眼,锋芒微露。
卫无忧捂着火辣辣的脸,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愤愤转身,往角落里一坐,抱着流星锤,再不理她。
天亮后,两人一驴下山,婆婆不肯走路,路滑难行,黑驴走的慢,卫无忧担心驴受惊,便蒙了眼,牵着驴在前,婆婆一如既往的缩着手,窝在驴背,动也不动。
天空响起阵阵闷雷,不多会,下起春雨来,山间飘散着白雾,混着青cao的清新气味,卫无忧肩头很快shi了,她从仓廪摸出师兄赠的避雨坠,注入灵气,就在头顶形成一道弧形光罩。
雨点肆意落在婆婆的黑袍上,晕出一圈圈的水渍,卫无忧再生气,也不忍让老人家淋雨,遂把避雨坠往婆婆手里塞去,避雨坠光芒更盛,连头顶的光罩都厚实了些,将雨水都挡在外面。
卫无忧摸出一柄油纸伞,伞骨在风中晃着,她抬头望了望天上厚重的云层,雨水劈头盖脸地浇在她脸上,卫无忧抹了把脸上的水,企盼着这场雨赶快过去。
山风朔朔,雨势渐大,风一刮,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溅落着,沾水后的深衣沉重,衣袂滴着水,在腿边踢着。
卫无忧把淋得发蔫的降灵,往婆婆身边扔去,降灵张大嘴,没敢叫出声来,扑腾着翅膀,拼命逃离,仿佛跟前有猛兽似的。
降灵抖了抖身上的水,可怜兮兮地站在卫无忧握伞的手上,卫无忧失笑,见有一狭小的凹处,便牵驴过去避雨。
山势斜飞,探出一块的山岩,横有四五尺宽,纵有尺余,仅容一人站立,雨水顺着墨黑岩石,滴落而下。
卫无忧拍了拍驴屁股,赶过去侧身站着,降灵飞进去,缩在角落里,她撑着油伞,挨着黑驴站在岩下,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