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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分页 除魔师的宴会

作者:湖砚 字数:15209 更新:2021-12-16 18:38:19

    老实讲, 从见到叶负雪第一面起,许艾就默认了这面具不是轻易能拿掉的毕竟小说里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但凡有面具人物出场, 那么要看到他面具下的脸,必定要经历一番苦斗,付出若干代价,洋洋洒洒跑马而过大几万的剧情。

    总之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往往还带着你看了我的脸就要和我咳哼, 这类附加条件

    所以许艾万万没想到, 自己只说了两句话就奏效了还是这种“我给你扎小辫儿”的理由。

    可能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吧,她想。

    叶负雪确确实实把那张白缎面具取下来了, 手里握着系带, 发间露出一点细白的耳廓。

    然而许艾站在他的后方, 完全看不到正脸。

    偏偏自己又说了“不来偷看”。

    啧。

    “怎么了,”叶负雪催促了一声, “要来不及了。”

    许艾“噢”地应了,几下把他的头发梳顺,归拢一束,然后用自己的皮筋扎了个拇指长的小揪揪。

    然后她的手一松“哎呀, 梳子掉了。”

    说话的同时,她飞快地朝前一探头。

    探头, 转脸, 睁大眼睛

    慢了一步。叶负雪几乎是立刻就把面具重新盖回去了。

    严丝合缝, 半点机会都不给。

    许艾只看到一个高挺的鼻梁, 和一弧光洁的额头。

    完蛋, 许艾想。

    这人不但棋下得比自己强,字写得比自己好,连脸都要比自己漂亮

    “好了吗”叶负雪说。

    “哦好了。”许艾把梳子捡起来,又看了看他的脸,试图依照残留的印象拼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她看到他鼻翼和嘴角两侧有些细纹熬夜的迹象。

    “昨天没睡好”许艾问。

    叶负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直守着电话,不敢睡万一那边有什么情况呢”

    还真的是保镖啊,许艾想。

    “不过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坚持举办婚礼,”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不应该先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再太太平平地结婚吗”

    昨天才炸了玻璃虽然没人受伤,今天又马不停蹄地要请客办酒换了是她,她可放不下这个心。

    叶负雪想了想“大概是先定好了日子,不好意思更改吧毕竟大户人家,好面子。”

    “就当是替长辈还人情了。”说完这一句,叶先生正了正衣领,走出房间。

    就当是替长辈还人情了。这句话,叶负雪先前也说过。

    但当时许艾没有在意,听过就算了,只是这一次又听他提起,她不免多想了一会儿。

    帮忙是替长辈还人情,想必婚约也是替长辈还人情。

    退婚之后,又寄钱救急,寄钱救急之后,为了不让许家还债,又主动恢复婚约,当然也是替长辈还人情

    既然是还人情,那当初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和许家退婚

    这件事实在是令她在意,哪怕跟着叶负雪上了车,跟着叶负雪到了新人家里,跟着叶负雪一块儿守着新娘化妆、新郎迎亲,又跟着叶负雪一路到了酒店,许艾还在琢磨这件事。

    受“许叔叔”所托,照顾她这个“远房表妹”两个月,不用说,肯定也是还人情吧

    一直到进了婚宴大厅,看到立餐会的长桌齐齐摆开,甜点角香气扑鼻,香槟塔灯光闪烁,巧克力喷泉前围满孩子许艾才打定了主意琢磨啥不琢磨了。

    反正又不会跟他结婚,琢磨这个干嘛怕他欺骗自己感情

    与其琢磨这个,还不如吃饭要紧,许艾转身就要朝餐桌走去。

    旁边的人拉了她一下。

    “别走太远,”叶负雪说,“这里人多,别让我找不着你。”

    别让我找不着你妈妈以前也经常这么对她说。

    视若珍宝,片刻不离身的语气。

    只是此时此刻在此人口中说来,许艾又有另一种感觉。

    和妈妈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具体是什么一样什么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总之听起来有些令人开心。

    应该是字面意思吧,许艾想。但她还是迟疑着把手挽上他的臂弯。

    她还抬头看了看他脑后那个小辫早上她给他扎的,现在还整整齐齐,好像一只全神贯注,不敢松懈的雀儿。

    “未婚夫妻,”她这么对诧异的叶先生说,“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都这样。”

    对方的脸果然红了。

    “不要害羞也不要多想。”

    “嗯”

    然后叶先生和许小姐正式步入会场了。常阿姨在旁引荐了各路先生太太,个个衣冠楚楚雍容华贵,金表钻戒晃瞎眼。许艾全程保持大家闺秀模式,该她说话的时候就说话轻声细语,落落大方;不该她说话的时候她就笑依照气氛不同,分别选择抿嘴笑,掩嘴笑,露齿笑,笑着看说话的人,笑着看叶负雪她有自信,就算是最高难度的宅斗戏里最挑剔最苛刻最严厉的恶婆婆在场,想必也挑不出她半点毛病。

    不过祖奶奶的话说不定还是可以的,许艾想。

    终于见完一圈宾客,两人收到的“般配”“登对”“天作之合”的赞美数量,大概仅次于新人夫妇。途中许艾偷偷瞧了好几次叶负雪的脸色红的,更红了,越来越红;于是她从路过的侍者那儿拿了两个酒杯,给了他一个,让他端在手里。

    “这样你看上去就是因为酒脸红的了。”许艾说。毕竟,32岁的男人,还这么少女心,这么容易脸红,稍微有点咳哼。

    叶负雪稍微一愣,然后笑笑点点头,脸上又红了一下。

    算了,32岁的男人,还这么少女心,也挺、挺、挺可爱的许艾想。

    脑袋后面的小揪揪也挺可爱的,不愧是自己梳的。

    她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纤细高挑的年轻女孩,穿着合身的白纱小裙子,一头长发黑亮如瀑。许艾回忆了一下,有些像那日在网红餐厅遇见的那个漂亮姑娘。

    不过漂亮姑娘身边的男人,似乎并不是那天给她剥螃蟹的那一个。

    她挨着男人站着,也是且说且笑。说着说着她的视线一瞥,正好和许艾的撞上。

    然后和那日一样,两人又慌慌张张地同时移开视线。

    等许艾回过头的时候,那边的两人已经朝另一边过去了。

    这都能遇到眼熟的,世界真小,许艾想。

    然后乐队的曲子一变,手拉礼炮“啪啪啪”地拉响,小花童们撒着花开起道新郎新娘进场了。

    昨天见面的时候,两人穿着的都是日常便服,许艾只觉得夫妻俩品貌相当;今天两人都换上了礼服,一个器宇轩昂,一个仙姿佚貌,两人携手走在漫天玫瑰和百合的花雨下,耀眼得像是两颗并行的星星。

    许艾稍微心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点心向往之。

    “你看那个新娘。”旁边的人突然开口。

    “看着呢。”许艾说。

    “是昨天的那个吗”

    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一问之后,许艾睁大眼睛仔细看去新娘穿着一字肩婚纱,露出两横小巧秀气的锁骨,长发精心地盘起,发间插了几支花蕾,顶上是一环亮钻发梳;虽然脸上还盖着朦胧的白纱,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余安琪本人。

    不明白叶负雪说的是什么意思。许艾老老实实地说“就是她啊,怎么了”

    走在旁边的英俊新郎也是常亦彬光天化日的,难道还要大变活人吗

    叶负雪没有回答。

    新郎新娘一路走到证婚台前。乐队的调子渐轻渐缓。

    然后戒童捧上戒指,证婚人背完稿子,惯例的誓词跟着从宴会厅上空滚过“你愿意吗”

    场内的镜头都对准新人,闪光灯亮成一片星空。

    “我愿意。”常亦彬说,声音朗朗。许艾看到常阿姨站在证婚台边上,还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所有人的视线又移到了新娘身上。

    新娘的头纱已经被掀起了,余安琪浓妆后的脸明艳得像一捧烛火。

    “你愿意吗”证婚人重复了一遍誓词。

    余安琪浅浅一笑,视线像蝴蝶一样朝新郎飘去,然后她扬起双唇

    她的话没有说完。

    不对,她甚至没有说话。

    新娘直直地朝后栽倒,仿佛一截被打翻的白蜡烛。

    “怎么回事,晕倒了”

    静默的凝滞的大厅里,这一声提问像石头丢进湖里,“噗通”。

    现场瞬间乱了,质疑声惊诧声像水底的气泡一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人们的议论都压得很低,但宴会厅里还是吵得像放飞了一群马蜂。

    好在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的慌乱后,很快又镇定下来,没人有什么太过失态的举动。

    伴娘伴郎急急忙忙地把余安琪抬出了宴会厅,常亦彬跟着跑出去了,新娘的父母也跑出去了。证婚人咳嗽一声,把话筒递给司仪,司仪很熟练地讲了段笑话,试图缓和气氛。

    “天太热,中暑了,”常阿姨在边上说,“真是不好意思,大家继续。”

    “我去去就来。”许艾听见叶负雪说。然后她挽着他的那只手被他轻轻一拍,她下意识地松开了,叶负雪便随着常阿姨的助理走出宴会厅。

    许艾听到宾客里又响起一阵议论,关于新娘,关于新郎过去的事,关于跟着出去的长衫先生。

    “还以为会靠谱点”她听见常老爷子的声音了。

    “那个人是谁刚才常太太领着走了一圈,我都不知道是哪位。”不远处的另一人。

    “知道常亦彬之前那个女朋友吗听说”

    “哈,所以请了个瞎子先生来镇场”

    四周响起低低的笑声。

    许艾侧头朝四周一瞥,都是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语气和这些年里她看见的,听见的,遇见的,撬开她紧闭的双眼和捂死的耳朵,用带倒刺的钉子凿开她的颅骨的那些东西,完全一样。

    许艾放下杯子,走出会场。

    她不知道新娘休息室在哪儿,不过半路遇上了一个伴娘。她问她叶先生去哪儿了,伴娘琢磨了一会儿“叶先生”是谁,然后给她报了楼层和房间号。

    许艾道了谢,她看到伴娘手里拿着新娘的捧花。

    主角暂时离场,但戏还是得演下去毕竟“大户人家,好面子”。

    许艾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

    “许小姐”助理在门后为难地看着她。

    “请进来吧。”常亦彬的声音。

    许艾跟着助理走进房间。这是比她和叶负雪的房间更大一些的套房,客厅铺着花纹繁杂的手工地毯,顶上是一盏古朴雅致的吊灯。

    新娘被安置在沙发上,眉头紧皱,面色惨白。她直挺挺地躺着,像一个换下来的塑料模特。

    她的戒指还在常亦彬手里,没来得及戴上。

    “怕家里又出事,我们昨天就住在酒店了,”常亦彬说,“玉佩也没敢离身。”说着他从脖子上扯出自己那一块,展示给许艾看。

    “没关系,”叶负雪说,“不会有大碍的。”他就坐在新娘旁边的位置上,袖口挽到了手肘。

    许艾看到茶几上摆着三个杯子,一个是空的,一个里面盛了半杯清水,一个盖着盖子,有一团浑浊的雾气在里面翻滚流动。

    看来叶先生已经开始工作了。

    叶负雪拿过备好的纸笔,取出一小瓶墨水,倒进空杯子里。他用这点墨水润了润笔尖,在纸上写下一个“叶”字。

    墨水从笔尖上淌下,沿着他的手势流动。最后一竖收势而止,叶负雪一提手腕,纸上的墨水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顺着“叶”字的笔画,尽数收回笔中。

    纸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叶负雪说了声“失礼”,然后一手托起新娘的左腕,一手提着毛笔,在她腕上的静脉交汇处,细细写下一行文字。

    许艾看不清,也不好意思凑过去看。片刻之后,叶负雪停下笔,又换了一边,在新娘的右腕上书写。

    许艾看了看旁边的常亦彬,他脸上的焦虑不是假的;旁边新娘的父母也是真真实实地皱眉叹气。只是常阿姨大概还在宴会厅接待客人,一直没有出现。

    许艾转头朝窗外一瞥。套房在19层,居高临下,一眼就能把地面上的布局看得清清楚楚,停车场里的汽车看上去就像微缩模型。

    她看到酒店正对着的马路对面,有一个小公园。公园的结构非常简单石桌石凳石门,还有几块绿化地,和一个花坛。

    许艾又看了一眼,就要转身回去。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又回过头。

    从19楼上往下望,花坛是一个完整的,标准的八卦形。

    许艾不懂什么玄学,只在看小说的时候大概了解过八卦的意义眼前这一个,伤门正对着酒店。

    不知道这样的布局有什么用意,但直对着伤门,想必不是什么好事。许艾又看了会儿,觉得不太舒服。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沙发上的新娘一动,发出一声浅浅的喘息。

    余安琪醒了。旁边的人立刻围上前去,叶负雪抽身站起来,背着手退到一侧。

    “谢谢叶先生谢谢叶先生”余家父母搂着女儿,对他连声道谢。常亦彬也说了声“谢谢”,然后倒了水递到余太太手里。

    余安琪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眼神茫然,凑到嘴边的水也没顾着喝;她看看天花板,看看窗户,看看吊灯,看看身边的人,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新娘长出了一口气,视线虚浮着抬起,找到了人群之外的叶负雪。

    “谢谢叶先生。”余安琪说,她嘴角一挑,笑容疲累,神情脸色看上去都像大病了一场。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结婚呢许艾想。

    叶负雪又交代了几句,两人就一起离开了房间。

    回去宴会厅的一路上,许艾本想问他花园八卦的事,但看叶负雪似乎不太高兴,脸色也不好,于是默默地咽回话头。

    “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吧。”进电梯的时候,许艾说。

    叶负雪停了停“还没结束。”

    许艾一愣“事情还没完”

    “婚礼还没结束,”叶负雪说,“既然是来参加婚礼的,提前走了总不太礼貌。”

    宴会厅里的那些人,才是不太礼貌。许艾闭嘴不说话了。

    两人刚到宴会厅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司仪扯着嗓子在倒数计时,乐队跟着敲起鼓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然后是一阵女孩子的欢呼声,清脆婉转里藏着躁动。

    新人都不在,能有什么值得欢呼的事许艾推门进去了。

    刚才的伴娘站在台上,正高高抛出新娘的捧花。台下穿着各色长短礼服的名媛千金们提着裙摆一拥而上,那捧搭着洋桔梗的玫瑰在一双双白嫩纤细的手掌间蹦跳了几下,最后被一只手接住了。

    是那个穿着白纱裙的姑娘。

    “恭喜这位小姐”

    欢快的音乐再度响起,其他女孩子拍着手祝贺她;白裙姑娘惊喜地一扬眉,一低头,娇羞地靠在和她同来的男士肩上,两人在全场的注视中,且说且笑地走开了。

    大厅里始终保持着愉悦而优雅的气氛,就像许艾曾经熟悉的任何一场“名门宴会”。她看到常阿姨也站在人群中鼓掌;留意到自己的眼神,对方朝她颔首致意,然后继续与身旁一位先生交谈了。

    什么儿女大喜,说到最后,一边展示家底,一边拓宽人面,从功能上来说,就和阅兵式是一样一样的,许艾想。

    自己小时候参加的那些婚礼,不知是年纪小,还是只顾上吃了,才没看出这些门道来。

    不过许艾记得,妈妈很喜欢参加婚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个先生回来了。”她听到旁边一个声音说。

    果然,这话刚说完,两人身旁的人群微微静了一静;许艾感觉到身上的每个毛孔都黏上了视线,就像在春天里穿过一排飘絮的柳树。

    难受,烦躁,还有点想打喷嚏。

    那些议论声又响起来了,夹着低低的笑声。站在角落里挑着眼嘲笑他们的人,和十几分钟前举起酒杯恭维他们的人,大概是同一批人。

    许艾看到常老爷子朝这边望了一眼,又很快转开了头。

    “你有事的话,不如先走吧。”叶负雪突然开口。

    许艾朝他一看,面具下的半张脸平静又坦然。

    这大概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的另一种表达。

    “没事,”许艾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跟你一起走。”

    叶负雪愣了一愣,然后点点头。

    “叶先生。”旁边突然有人出声招呼。

    许艾循声一看,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一身花里胡哨的亮面礼服,下巴上蓄了一撮小胡子,个子不高,油头粉面,手上的戒指比纽扣还大。

    小胡子朝二人扬了扬酒杯,然后继续开口“听说你是专门从事那方面工作的,能不能帮我看个八字”

    身边的人群又笑了。许艾当然懂他们的意思就和“来来来,给大家背首古诗”一个意思。

    叶负雪倒是认真地转过身来了。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抢在叶负雪开口前,许艾一步挡在两人之间,拦住了他的话头。

    小胡子稍微有些惊讶,然后笑了笑“姓吴,口天吴。”

    “吴先生,”许艾直视他对方太矮,她都不用抬头,“倒不是我多管闲事,不过看八字这个你可是认真的”

    小胡子一愣,然后挑了嘴角一笑“是啊,当然是认真的。常家的喜酒帖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收到的,”他说着看了看周围西装革履的宾客,“虽然我不知道叶先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他既然能在这里,那想来肯定不是寻常走江湖的瞎算命先生。”

    小胡子挤眉弄眼地一笑“所以我特地过来讨教,希望先生能透点天机,透点彩票号码”

    周围发出一阵闷闷的哄笑。

    许艾也笑了,在笑里隐蔽地“哼”了一声“哪里哪里,我之前也觉得常家这样的门户,座上宾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到了一看,”她朝小胡子挑去一眼,“也有挺接地气的嘛。”

    小胡子的笑容颤了颤,站直了,认真地打量许艾。

    许艾一点都不虚,昂起头挺起腰加上3公分的鞋跟,她觉得自己还比他高一些。

    小胡子似乎不喜欢被女人俯视,他直接转向叶负雪“那叶先生就帮个忙,露两手,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看八字呀,”许艾又笑嘻嘻地拦住了他的话头,“不知道吴先生有没有听过算命算命,算完没命的说法”

    小胡子把笑脸一收,朝许艾瞪了一眼,又立刻挑眉咧嘴,似笑非笑“没听过,求长见识。”

    许艾皱了皱眉,小叹了一口气。

    “算命这回事,都是先生开了你的命盘,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读出来的。命盘呢,一旦打开,就要往外泄运;开一回就要泄一回运,开一回就要丢一回福气。有些人是天生福大命大,算个命也没什么福气足,够用,”许艾停了停,“可是有些人嘛,自己命中本就福薄,全仗着老子赚来的家财一天天供自己挥霍;这种人,本来也就坐吃山空了,偏还要算什么命,好不容易借来的福分,哪经得起算啊”

    她又一扬脖子,目光俯落在小胡子脸上。

    “所以我刚刚才问,吴先生是当真要算这个命吗”

    宴会厅里非常安静,只有乐队还在不知所措地继续演奏。

    许艾悄悄朝叶负雪瞥去一眼对方面无表情,但稍微仔细一看,嘴角似乎微微上翘。

    许艾稍微松了一口气以上内容,全是她凭着饱览天下宅斗小说的阅读量和知识储备,信口开河,临场发挥,现编现骗。

    但被骗的那一个,好像信了。

    就算没信,也被成功气到了。

    小胡子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他皱着两截短眉,眼神暗沉,还不如他手上的大戒指亮。

    “你是哪位”他抬头对上许艾的视线,“哦,刚刚常太太好像介绍过是叶先生的未婚妻”

    小胡子“哈哈”笑了两声“太可惜了吧,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偏偏嫁了个瞎子你是自己想不开呢,还是被家长包办,不嫁不行,还是”他停了停,眯着眼望向许艾,“还是你们许家心里打着别的主意”

    连乐队都停下来了,片刻之后,又在常太太的示意下开始奏一支热热闹闹的调子。

    然而再吵的曲子也没能盖住话题中心。

    “我听说,和叶家定亲的许家,原本也是户有钱有势的土财主,”小胡子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可惜当家的不听劝,非要娶个爹娘不认的老婆回来,”他又是一停,恍然大悟地一扬眉,“听你刚才这么说的,你爸爸不会也是算命算多了,把老婆算死了,家财算没了现在只好让自己亲女儿”

    他的话没有说完。

    说不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小胡子的眼睛一瞪,嘴巴猛地张大,然而嗓子里只有气在进进出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慌了。酒店服务员匆匆忙忙地赶来,检查他的情况一切正常,能走能跑,别人去扶他,他的劲头比对方还大。

    他什么事都没有除了说不了话。他直戳戳地拿手指对着许艾,然后被四个人高马大的助理架走了。

    人群里又浮起一阵议论,很快静下,周围的人散了,仿佛刚才的对话不曾发生过。

    只有许艾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她听到身边的叶负雪轻轻说了一个字“静”。

    许艾,20岁,7岁那年没有了妈妈。

    最开始的两年是最难受的。那时年纪小,又爱气又爱哭。看到别的小朋友放学有妈妈接,她要哭;课本上学到“妈妈爱我”的课文,她要哭;电视上动画片重播了,她想起这一集以前是和妈妈一起看的,又要哭。

    哥哥说,那时候,她每天晚上都是红着眼睛睡的。

    哥哥说他都不敢欺负她了她一哭起来,他自己也会想到妈妈,然后跟着一起掉眼泪。

    后来许艾渐渐大了,也不怎么红眼睛了。她还是经常想起妈妈,提起妈妈然后和哥哥爸爸一起说说妈妈当年的事,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一阵,往妈妈的照片前放个苹果,放个橘子,放把糖,就继续过日子了。

    毕竟妈妈以前经常说,成天哭哭啼啼的,人难过了,日子也难过了。

    许艾觉得妈妈说得对。所以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红着眼睛睡觉。

    哪怕后来家里日子真的难过了,大家也没有比妈妈刚去世的那时候,更伤心一些。

    但许艾完全不想,根本不想,绝对不想,听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字一句,轻描淡写,添油加醋地提到妈妈。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说她

    他们认识她,还是见过她

    从八卦里听来的人名,用沾着口水沫的想象抠挖出一点点故事情节,然后嘻嘻哈哈地盖章戳印,再当八卦讲给下一个人还不用负半点责任

    许艾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宴会厅离开的。那一段记忆完全是空白。

    她只断断续续地记得自己进了电梯,下楼,出酒店,拦的士,上车回过神来一瞥眼,看到叶负雪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

    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然后到了两人住的酒店。

    叶负雪在电梯里把房卡给她,什么也没说。她也不想说,上下嘴唇实在太沉,抬不动。

    然后许艾开门,进门,又开门,又进门然后她一甩手,把卧室的门摔上了。

    刚才在宴会厅里的对话,一寸一寸地在脑中重现,就像从水面下浮起的冰块。

    冰冷,坚硬,使劲按也按不下去。

    等意识到的时候,许艾发现自己倒在床上,搂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

    大张着嘴,似乎要哭。

    算了,哭就哭吧,许艾想。

    然后是一场毫不遮掩,毫不客气,毫不忍让的嚎啕大哭。哭湿了枕头,哭得额头阵痛,全身僵硬。

    这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出声的哭泣。

    许艾想起妈妈说,遇上伤心事哭一顿,哭完就不要再记得了。

    今天的事,甚至还算不上“伤心”。

    都不配让她用“伤心”。

    理智慢慢回来之后,许艾喘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对面镜子里的姑娘脸红眼肿,头发乱得像草窝,难看得要命。

    她冲着镜子扁扁嘴,“哼”,然后去洗脸。

    现在应该是傍晚,不知道叶负雪又有什么安排,还需不需要继续做“保镖”。许艾打开房门,准备找他问问。

    不用找了,那个人就站在她门口,手里捧着一束花球。

    长衫,花球,这个时间点,门口。

    许艾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她眨了眨肿痛的眼睛,最后说了句“在这儿干嘛”

    叶负雪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花球给她。

    “刚刚余安琪送来的,”他说,“说是谢礼,给你的。”

    “为啥要给我”

    “她说刚刚抛的是备用花球,不是她拿在手里的那个这个才是真货,所以给你。”

    根本不是回答,许艾也听不懂。

    叶负雪又犹豫了一下“她说女孩子收到这个都会高兴的真的吗”

    许艾的脑子转了两下,转过来了。

    “是会高兴不过给我就浪费了。”她说着走到茶几旁边,把新娘的捧花插到花瓶里。

    身后的人又犹犹豫豫地开口“刚才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许艾没有做声。

    叶负雪也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骂了一句。

    一如既往的“小朋友”式用词,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但被他小声小气地说出来,反而有种意外的效果。

    许艾“噗”地笑了。

    叶负雪愣了一下,然后跟着笑了。

    “不如我们今晚就回去吧。”笑完之后,叶负雪说。

    许艾有些意外“常家的事情结束了”

    “还没有,我觉得还没有,”叶负雪说,“不过,你不高兴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在原地站了一站,然后走上前来,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许艾的头。

    “不要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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