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韩野在一起后, 新桐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每天按部就班地进行, 勤勤恳恳拍戏、甜甜蜜蜜恋爱, 闲暇时就做一些不可言说的运动。
十二月接近尾端,小房间这部戏的拍摄也快结束了,还有一场湖边的戏没有拍,烟城影视基地没有像样的湖畔,于是剧组一行人来到了郊外咕噜湖取景。
时属十二月,湖畔周围的芦苇结了一层冰衣,用手撩过去像碎玻璃一样啪啪的响, 寒风滑过脸颊, 如冰刀子刮的皮肤生疼。
“第198场第1次,action。”
随着场记板合上, 前一秒还面色正常的新桐, 下一秒就眼眶发红,像蒙上一层水雾般, 眼睛湿润, 接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幕是特写镜头, 需要演员在二十秒内将主人公震惊、绝望、痛苦的情绪表现出来,不能用力过猛,也不能太轻,很考验演技。
新桐情绪拿捏得很到位,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韩野在旁边看着,幸好知道她在演戏,否则心疼死的。
“卡。”
陈玉坐在监视器后面满意地点头,意味着这场戏一次就过了。
“休息一下,换下一场。”
终于演完了,新桐哆嗦地走过来,韩野连忙给她裹上热乎乎的军大衣。
取暖器开到最大,暖暖的热意驱散身上的寒气,新桐捧着热茶,韩野看着她,关心地问“好点了吗”
手心手背都是热意,她弯起嘴角点头。身上的军大衣透着淡淡的青柠香气,刚穿上时里面就是热的,很明显他之前一直都暖着。
准备拍下一场戏的顾景路过休息室,举起大拇指夸赞道“新老师,刚才演得真好。”
新桐笑了笑“谢谢顾老师夸奖。”
“客气了。”他笑嘻嘻地看着新桐,但视线一落到旁边的韩野身上,就撅起嘴巴,敌意明显地翻白眼,甩脸走人。
新桐回头看着韩野,纳闷道“你惹他了”
“没有。”
“那他为什么敌视你”
韩野耸肩,自然而然地回答“因为我比他帅,所以他嫉妒我。”
新桐哑言,还想问什么时,被岔开话题。
“你拍哭戏的时候一般都在想什么”韩野好奇地问,他很佩服她几秒内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新桐挑眉“你真想知道”
“嗯。”
抿了口热茶,她开玩笑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就想到你死了,眼泪自然而然就流了下来。”
韩野“”
见他脸上露出懵逼的表情,新桐笑出声来,拍他手臂说“逗你的。”其实她什么都没想,脸部情绪表演是演员的基本功,在学校经过很多次训练,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了。
室内恢复宁静,窗外的寒风还在呼呼地刮,隔得大老远都能听到芦苇晃动的声音。
将取暖器对向她,想到什么,韩野问“桐桐,那天拍床戏前,你还记得你吃了什么”
“哪一天”他们拍过好几天床戏,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天。
“就是我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天。”他压低声音,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听到这话,新桐脸上也露出羞赧,想了想,回答“没吃什么,就拍之前喝了一杯项总送的奶茶。”
项总韩野脱口而出,“项明生”
“嗯。”
终于明白过来,难怪他怎么觉得新桐那天的反应特别奇怪,原来是项明生这家伙搞的鬼。
眯起眼眸,他拿出手机,给项明生发短信,开门见山就问“你给她下药了”
很快那端就回了一个“戴着墨镜嘴角上扬”的表情,“够哥们吧,不谢。”
心下冷哼,韩野回了他四个字你死定了。
远在办公室里的项总见到这四个字,右眼皮凸凸地跳,心慌慌的,怕他真打击报复,思前想后,决定先跑为上,于是提着行李箱出国旅游去了。
这边,见时间不早,新桐起身说“我该卸妆了,等会还要一起回家。”他们定好今天回烟大花园。
韩野点头“好,我去取车。”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小时候住的地方,他有些感慨,小区重新扩修,变得更加宽敞干净,附近多了几条商业街,到处热热闹闹,以前楼下停的是自行车,现在变成了小轿车。很多地方都变了,但也有没有变的,比如小区看门的大爷。
“桐桐回来了。”穿着一身黑色保安制服的周大爷,和蔼可亲地看着进来的新桐,“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新桐弯起嘴角,挽着韩野的手臂,点头。
视线在韩野脸上打量好几圈,周大爷摸着下巴,说“看你好面熟啊。”想到什么,随即不确认地问“你爸爸是不是韩励”
韩野眉头上挑,诧异地问“您还记得我”
没认错人,周大爷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我不记得你,但我还记得韩励,你跟你爸爸长得有几分像。”
“你爸爸当年是正儿八经的青年才俊,和桐桐的爸爸新教授,外院的祁教授,并奉为烟大的三朵金花,如果他没有下海经商,估计现在也是院长级别了。”
周大爷想起往事,话匣子就打开了,看着他,八卦地问“韩老师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韩野淡淡地应付“还行,很安稳。”
和周大爷唠了几句嗑,两人就上楼,刚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菜香味,这味道跟外面餐馆子截然不同,透着家的味道。
一回到家,新桐就浑身舒服地换上鞋子,顺手拿出鞋套递给他。
正在厨房忙活的新母听到声音,立马走出来,朝书房喊“老新,小煦来了。”声音里透着几分激动,可以看出她是真心欢迎韩野的到来。
“穿这个。”见他要换鞋套,新母递过一双新买的男士棉鞋。
韩野礼貌接过。
新爸爸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背着手从书房里走出来,见到韩野恍惚了好几秒,想到什么,又莫名地叹气。
“哥不在家吗”新桐脱下外衣,问。
新母拧眉,不悦道“你给他打电话,我之前跟他说了,要他今儿早点回来。”
新桐“哦”了声,听话地去阳台打电话。
韩野面色淡淡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下,是元烈发来的短信
“给大舅子的礼物已送到。”
收起手机,正好新桐回来,闷闷地说“他关机了。”
新母抿唇,随即挥手“不管他了,可能在出任务。”说完,看着韩野微笑地说“桐桐还有一个哥哥,叫新盛,改天你们聚聚。”
韩野弯起嘴角“行。”
晚餐很丰盛,鸡鸭鱼肉,蔬菜水果点心鲜汤,一样都不少,全是新母亲手做的。
看着满满一桌饭菜,新桐咋舌,她记得以前烟大的校长来家里做客,她妈妈都没做这么丰盛,反倒是韩野来了,待遇完全不同。
“小煦,多吃点。”新母将茄汁大虾放在他面前,热情地说“不用客气,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韩野点头,心里淌过一阵暖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似从他生下来,就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
厨房里,新桐边盛饭,边好奇地说“妈,你对他怎么这么热情”
新母将锅里的鱼翻过来说“小煦家对我们家有恩。”
有恩新桐不解地问“什么恩”
将红烧鲤鱼端出来,新母解释“你爸爸能进烟大,小煦的爸爸帮了大忙。”
这是二十多年的事了,高校老师是一份稳定得体的工作,很多人都想进来,当年新父面试烟大时,曾因为资历不够被拒绝,幸好遇到韩励,他看中新父的才能,于是帮忙在领导面前通融,才拿到烟大的编制。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友不在了,这份恩情就该还到他们孩子身上。
收回思绪,新母说“你以后要对人家好一点。”
新桐回道“你怎么不关心他对我好不好”
“他对你很好。”
“你怎么知道”
将碗边擦拭干净,新母回答“你刚刚换鞋时,他怕你摔倒,一直扶着你,这是第一点;第二他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皮筋,你头发喜欢一下扎起,一下披着,又时常不爱带橡皮筋。”
说着,看了新桐一眼,“细节见人品,我虽然没和他相处过,但能感觉到他很爱你。”
新桐摸了摸鼻子,觉得妈妈观察真入微。
“小煦父母关系不好,经常吵架,他是个缺爱的孩子,你以后对他好点。”新母说完,就端着菜出去了。
新桐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回荡着刚才的话,莫名有些心疼。
晚餐结束后,新桐和韩野一起去附近的操场散步。
晚上八点左右,操场上有跳广场舞的大妈,还有健身跑步的学生,两人手牵着手行走在最外围的跑道上。
天气寒冷,但四周却很热闹,并肩走了一会,新桐突然说“小野,你跟我谈谈你的过去吧。”
韩野怔了下,反问“问这干嘛”
“就是想多了解你。”
握着她的手,韩野边走边说“我爸爸学计算机出身,我妈妈是律师,两人关系不好,从我记事起,家里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新桐听着却替他难受。
父母吵架其实对孩子心灵伤害很大,她想起以前小时候,爸妈只是拌了几句嘴,她就哭了三天,整天生活在父母会离婚,自己会被抛弃的恐惧中,惴惴不安,这种日子并不好过。
韩野继续说“他们出车祸的原因也是因为吵架,我妈一时怒火攻心,拉下手刹,跟我爸同归于尽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过去,新桐眉头皱的更深,同一天失去双亲,可想而知,他一定很难受。
见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韩野轻轻笑了笑,“我都习惯了。”
新桐停下脚步,抱住他,心疼不已。
韩野拍了拍她的后背,低低地说“我真的习惯了。”正如人对药物有免疫,见过父母太多次吵架,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
虽然得知他们离世时,内心很悲痛,空荡荡的,好像某一处被人挖空似的,但很快也就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抱着他的腰,新桐抬头目光沉沉地说,“小野,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
韩野低低地笑出声来,看着她水亮亮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心头一热,下意识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新桐吓了一跳,害羞地说“周围都是人。”
韩野眼神往旁边一暼,果真见路过的学生都投来打量的目光。
嘴角上扬,低低地说“你不是说要好好疼我吗”
新桐“”
重新握住她的手,韩野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们去酒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家不回,去酒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