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给他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在这里啊。”常明洛无所谓的耸耸肩,撑着椅背跳到前一排兰琨旁边的位置,拔了他饮料的吸管喝了一口。
“我昨天在路上看见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你看到朱墨心情说不定会变好些。”
兰琨嘴里发苦,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他。
“不过不是为了你。”常明洛看着舞台,在兰琨说话之前没什么感情的说,“我不想朱墨之后也跟着不开心。”
常明洛比朱墨小三岁,俩人勉强也算是竹马青梅那一卦。
“我不认识他爸妈。”常明洛说,“他们破产的事情闹得很大,媒体曝出来之后就消失了。外公看朱墨可怜收留了他,带到我面前的时候身上全是还没好彻底的伤,整个人又黑又瘦,那个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他说的事情兰琨觉得自己有点印象,但之后好像因为常家也出了事情,媒体立刻转移了视线,这件事的热度当时其实持续的时间不长。
兰琨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话好说,常明洛不需要安慰,他也不能去同情他。他想起来自己的包里那个大号波板棒棒糖,于是问常明洛,“吃糖吗”
“你在包里装了有多久,都开始化了。”常明洛有些嫌弃的接了过去,撕开了包装纸。“要给你留一半吗”
、第 8 章
兰琨想,常明洛刚才说的话差不多意味着,别管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都已经就结束了吧。
他倒没觉得难过,就是内心有些空落。不过又多见了一面,已经比预想里要好了,之后他们会各奔东西分道扬镳。朱墨跟他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管是身份还是生理和心理的年龄。所谓的露水缘份不过如此,月亮底下闪一闪光,第二天太阳出来一切就都散了。
他拒绝了常明洛送他一程的建议,自己坐了公交车回家。打开自己公寓的门时,看见朱墨站在那里,对着刺眼的阳光逗弄玻璃缸里的乌龟,背对着他投出一道明亮的倒影,炫目的像是一场幻觉。
“你怎么回过来了”兰琨过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朱墨的神态比他自然的多,“我按杨先生的要求处理好了最近出门后造成的问题,之后收拾好了东西就来了。”
常明洛外祖父姓杨,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地方新闻上经常能看见他。
兰琨眼睑朱墨把电动牙刷扔进一个红黑色的湘北篮球队款陶瓷杯里,放到洗舆室里兰琨白色的刷牙杯边上。“牙具毛巾之类的日用品我也都拿了一份来我之前用过的东西呢你都收起来了”
“啊“兰琨觉得有点尴尬。
朱墨眨眨眼,找了一圈,从书房角落里密封的并不严实的纸箱子里费劲的把熊扽出来。他回头向兰琨看过来,一双眼睛亮而温柔,像童话故事里勇敢坚定又无忧无虑的小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兰琨掐了一下手心,艰难的把舌头找回来,“你已经不需要在我这里留宿了吧不是回家了吗。”
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明显小了,心虚而酸涩。
真矫情。他在内心唾骂自己,表面仍然不动声色。
“我想跟你续约。”朱墨拖着熊耳朵从屋子里走出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折成正方块的纸递给他,是租屋合同,看起来比上次他自己手写那张正规许多。
“你这里离我的学校近。”他解释说,“我最近都不想早起,更何况我已经跟你混熟了,我还挺喜欢你的。”
“可是我”
“今天晚上我做芋泥千层,要吃吗”
“嗯”
他们的关系像是回到了之前,却总感觉哪里又差了一点。算不上恋人,但又比朋友暧昧。毕竟之前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还能跟他开有点过分的玩笑,距离近了再挪开就好,真到动了心反而有些放不开,一句随口的打趣都可能心猿意马。
兰琨把自己藏在笔记本的电脑文档后面,偷偷看着沙发上朱墨摆弄吉他的背影,心乱如麻。
这算什么事他想,我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男生。
三年一代沟。他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三道杠要跨三道沟,才能勉强说上话。
“你在干什么”
朱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绕道了他背后,疑惑的看着他。
“我在算卡路里,上班族人一到中年就要担心三高的问题。”兰琨面不改色的扯谎,手一挥把水渍抹掉。
“你不是刚三十岁吗”
“防患于未然。”
不用非到中年,人过了一定的年岁,很多事情都看到麻木。前一秒的山盟海誓早在承诺许下的下一秒便开始了变质,沧海桑田不变,人已天涯陌路远。表白之前人人都雄心壮志,自以为自己和他人不同,真的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坚守本心一生一世,接着异地、三观、家庭,各种各样的原因磨砂纸一样纷至沓来,打磨掉了人们身上的热情与冲劲,厚重的责任压死了爱情。人心如此韧 g ,你都不知道它能够低到灰尘的哪一层,能够怎样的委曲求全。
朱墨不是站在他这边的人,大男孩从站在他面前的第一眼开始就太过耀眼。他不是普通人里的一员,像一个阳光下的彩色泡泡,会随着风往天上飘,追上了也抓不住。更何况,朱墨还有过女朋友。
也还是那句话,同 g 恋这条路不好走。兰琨自己这辈子只能喜欢男人了,朱墨不是。朱墨有选择,所以如果真的交了男朋友,难保未来不会后悔。兰琨觉得自己现在的胆子已经小的可怜,他遭不住未来朱墨万一后悔了对他的抱怨,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幸好朱墨现在还没有像兰琨喜欢他一样喜欢上兰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还在,并且很厚。总之兰琨莫名的相信着那一点直男十几年的思维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