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红光消失,那残缺的一角已完全补好,看不出任何痕迹,兰纫秋召回灵力,长舒一口气,看着那补好的尚罄缶与那搁在一旁的寒尸花、晰鲛血、火狼胆,兰纫秋不禁替姜卫七感到惋惜。
兰纫秋碎碎念叨着“不论这世道如何变化,仙与妖之间永远只存在杀与被杀这一种关系,就算躲得过轮回,你也躲不过命运。姜卫七,你真是无谓又无知,我已不知道是该嘲讽你还是该可怜你”
两日后。
姜卫七勉强幻成人形。他不顾姜木叶的阻拦,强行下床欲去集那眉心血,两人拉拉扯扯走到砻清窟前,正巧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兰纫秋。
姜卫七朝他行了一个礼,弱弱的的唤了一声“前辈。”
虽说之前姜卫七伤了自己,但他也为自己挡了叶子同几剑,兰纫秋早已不打算再与他计较。
如今姜卫七又如此有礼貌,且为流白涉险,年长他几千岁的兰纫秋也不好再轻看这后生。
兰纫秋故作冷态,瞥了他一眼“这才两日,就能下床了”
姜卫七“这得多谢前辈的丹药。”
兰纫秋心中竟泛起一丝甜意,她故意甩了甩袖口,道“那一百妖魂我已替你集好,如今只差那眉心血,若你身体撑得住,今晚就可以去取血了。”
姜卫七“我现在就可以去取。”
刚刚才留下一点好印象,此刻姜卫七这莽撞的急xi,ng子又惹得兰纫秋不快,她轻哼道“满大街都是善信宗的弟子,不怕死的,就去罢。”
姜木叶紧紧拽着姜卫七的胳膊“哥哥,晚上再去罢,晚上我陪你一同去。”
姜卫七也知自己斗不过那群善信宗弟子,何况身上还带着伤,姜卫七作罢。
终于熬到月上枝头,姜卫七和姜木叶带着装血的小瓷瓶,来到周流镇中。
姜木叶伸手指了指,道“哥哥,我去这边,你去那边。”
姜卫七“千万要小心,若是碰上善信宗的人,赶紧跑。”
姜木叶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要是碰见了我转身就跑,绝不迟疑。”
两狐背向而行,翻墙越楼,悄悄潜入住户家中,趁其熟睡,取下眉心血,姜卫七取完第四十七滴眉心血后,出门前往下一家。
秋天的夜晚,多少有些寒冷,街头昏暗冷清,没有一个人影,稀稀拉拉的灯笼随风摇摆,那灯笼投下的光瑟瑟发抖,像个饥寒交迫的流浪儿,为这秋夜又添一份萧瑟。
姜卫七没走几步,迎面传来一阵幽渺的叫喊声,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少爷,少爷,您小心点。”
“哈哈哈哈哈,今夜那妞可真带劲儿啊”
“少爷,小心脚下。”
姜卫七退到一小巷中,那声源体走近,为一主两仆,一扑搀扶着那醉酒的少爷,一仆提着灯笼引路。
那仆人又叮嘱了一声“少爷,小心点儿。”
三人从姜卫七面前路过,那少爷手中还提着一壶酒,边走边喝,那酒洒了一半在地上,看着那少爷,姜卫七满脸嫌弃,待他三人走过,姜卫七才从巷中出来。
三步刚毕,只听砰咚一声,那少爷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姜卫七回身一看,只见那主仆三人全都倒在了地上,那盏灯笼滚到一旁,自顾自地燃烧着。
姜卫七缓步靠近三人,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侧倒在地的仆人扳正,只见那人面如枯槁,双目凹陷,ji,ng魂全失。
“姜卫七”背后传来昭铭那凌厉的呵斥声,姜卫七转身,一眼便在众人中看见了那一抹白,他惊道“流白散仙”
只见那善渊宗何佑与善信宗昭铭分别站在流白两边,三人身后站了一群两宗弟子,流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他眼眸中失望,与今夜的月光一样,让姜卫七看了生寒。
姜卫七看着眼前这阵仗,还有那身后莫名失了ji,ng魂的主仆三人,这才后知后觉,连声解释道“流白散仙,不是我做的”
何佑冷笑一声“姜卫七,不是你做的你紧张什么更何况,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
姜卫七慌了神,往流白面前走,那昭铭横剑相挡,何佑朝身后弟子扬了扬手,一白衣弟子上前查看完那主仆三人后,回转行礼道“流白散仙,那三人命殒,ji,ng魂全失。”
昭铭呵道“把姜卫七抓起来”
姜卫七急忙后退“不是我做的,他们自己倒下去的。”
何佑“姜卫七,要撒谎也麻烦你把谎言编得真一点儿,你我们当傻子,难道你把流白散仙也当傻子吗”
姜卫七“流白散仙,你相信我,他们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姜卫七再一次陷入绝望。
众人皆不言语,看着流白。
流白“你手中是何物”
姜卫七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流白“是何物”流白语气稍重,带了些怒气。
姜卫七“没没什么。”
何佑“还愣着干什么把姜卫七绑了”
几名白衣弟子上前,姜卫七手腕上的命魂索躁动起来,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铛铛作响。
姜卫七目光甚软,语近乞求“流白散仙,你也不相信我吗”
流白冷声应着“我曾相信过你。”
“动手”何佑一声令下,众弟子调灵欲绑,姜卫七飞身后退。
何佑见状,亲自上阵,那昭铭亦拔剑攻击姜卫七。姜卫七被两宗弟子团团围住,流白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那目光比剑锋还凌厉。
姜卫七哪里打得过三宗,才几个回合,他就被死死压制,但姜卫七迟迟不肯用那命魂索。
眼看那姜卫七就要被擒住,兰纫秋乍现,召出数万兰藤抵挡三宗,兰纫秋与流白对视了一眼,信手拽着姜卫七,消失在众人眼前。
昭铭欲带领弟子继续追击姜卫七,何佑道“昭铭宗友,穷寇莫追”
昭铭这才止步,带着弟子回转,何佑看着流白,轻声道“流白散仙,这姜卫七”
流白“我会亲自抓他去善渊宗问罪。”
何佑嘴角上扬,笑意诡谲“散仙明鉴。”
第42章 散仙误狐拒解药,何佑作梗事多磨三
兰纫秋与姜卫七回到砻清窟,一进窟中,就看见那姜木叶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
先前姜木叶在大街上看见那一群三宗弟子,她下意识地转身,撒丫子狂奔,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她又担心哥哥姜卫七,便急忙跑回砻清窟,请兰纫秋帮忙。
看见兰纫秋将哥哥领了回来,姜木叶瞬间松了口气,心中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哥哥,还好你没事。”
兰纫秋端起桌上杯盏,轻呡一口后,道“把眉心血给我罢,三日之后,解药可成。”
姜卫七有气无力地掏出瓷瓶“我还差三滴。”
姜木叶“没事,我集了五十七滴,先前数着数着就数差了,多集了七滴。”
兰纫秋拿过姜卫七手中的瓷瓶,道“这三日我要炼丹,不会出炼丹室,你们最好别离开砻清窟。”
姜木叶点头“知道了。”
兰纫秋转身离去。要看这解药只差最后一步了,解药炼成,流白散仙有救,姜卫七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可姜卫七一直y着脸。
姜木叶提着胆子问了句“哥,你怎么了”
姜卫七“我刚才”
“刚才怎么了”姜卫七突然吞吞吐吐,姜木叶心上一急,扒拉着他的衣服“受伤了吗伤哪里了”
姜卫七拽住姜木叶的手“没有。”
姜木叶“那到底是怎么了哥哥你快说呀。”
姜卫七“我刚刚碰到流白散仙了。”
姜木叶“那不是好事吗流白散仙怎么不和你一起来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怪想念的。”
姜卫七“他可能再也不会跟我们待在一起了。”
“为什么”姜木叶这两天眼皮直跳,心头早就预感不妙。
姜卫七“刚才我在街上碰到三具被吸干ji,ng魂的尸体,流白散仙怀疑是我做的”
姜木叶虽没有被诬陷的经历,但她也能体会那种百口莫辩的痛苦,她知道哥哥不会在意三宗之人信不信,他只在乎流白散仙信不信。
姜木叶“哥哥,别泄气,你越难受那陷害你的人就越高兴,等兰纫秋把解药炼好后,我们就去向流白散仙解释清楚,再把那个多次诬陷你的人找出来。”
就眼前形势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
周流镇到处都有三宗弟子,加上这兰纫秋又处在制药的关键期,姜家兄妹不敢乱跑,老老实实的待在砻清窟中,等待兰纫秋炼制好的解药。
那三宗弟子与流白在周流镇上待了两日,流白没有发话,也没有要去那砻清窟捉姜卫七的意思,众人捉摸不透,略显焦急。
只有何佑一人,悠哉游哉地喝着闲茶,赏着秋景,昭铭与何佑相对而坐,因何佑年长昭铭几岁,昭铭便向何佑行了一个礼“何佑宗兄。”
何佑伸手倒了一杯茶,轻轻推至昭铭面前“这茶不错,你尝尝。”
昭铭“流白散仙那边没有一点儿动静,师宗那边也没法交代,我怎么喝得下”
何佑放下杯盏“不着急,万事都有流白散仙撑着呢,你怕什么。”
昭铭“流白散仙与那狐妖关系匪浅,只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包庇。”
何佑摇头轻笑“不会。”
昭铭“你怎如此确定散仙不会包庇”
何佑摇了摇手中茶杯,笑意浅露“流白散仙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过何佑的话,昭铭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他眉宇间的愁意反而更浓了。
一白衣弟子推门而入,向两人行过礼之后,开口道“师兄,流白散仙去周流镇外了。”
闻言,何佑脸上的笑意越发放肆了,高声道“走罢,我们随散仙一起去看看”
何佑与昭铭领着各宗师弟,赶往那砻清窟,众人还未走近,就听见那凄厉的哀嚎声。
待众人赶到砻清窟前,流白正在收拾兰纫秋手底下那群小妖兵,诛仙琉璃剑出手,剑气横扫,那群小妖兵被打飞,似洒在地上的豆子,满地打滚。
一眨眼的功夫,兰纫秋手下所有妖兵都被流白撂翻在地,无人再上,流白握剑站在洞口。
“哥哥,别出去”砻清窟内传来姜木叶的声音。
流白冷眼盯着洞内,姜木叶拉不住姜卫七,反被姜卫七拖了出来。
流白冷声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信你。”
姜木叶急声道“流白散仙,哥哥真的没有骗你,那三个人真不是他杀的。”
流白未搭理姜木叶,姜卫七也闷声不说话,姜木叶连声道“哥哥,你快说呀,说你没有杀人。”
姜卫七心知流白已经坚信那三人是自己杀的,否则,今日也不会持剑打到这砻清窟前。
姜卫七“今日,散仙你是来杀我的吗”
流白也不应声了,那袖口下的左手,渐握成拳,何佑朝身旁弟子扬手“把姜卫七绑回善渊宗。”
众弟子上前,姜木叶挡在姜卫七面前“你们不许抓我哥哥,那些人不是他杀的,是有人想诬陷他”
何佑再道“一起抓回去”
众弟子扬剑,姜木叶亦化出长剑。
流白持剑原地不动,除去那满目的失望与愤怒,姜卫七在他眼中看不到希望。
两宗弟子纷纷扬剑而来,姜卫七召出命魂索,两狐同两宗弟子打了起来。
流白仍旧犹豫不决,何佑与昭铭拔剑相攻,直逼姜卫七,因姜卫七之前负伤未愈,加之那何佑与昭铭皆是两宗首徒,修为自是不便,即姜卫七便手中有那命魂索,他也不是两人的对手。
还不到十个回合,姜卫七就败下阵来。
那方姜木叶也被两宗弟子团团包围,姜卫七急忙上前营救。
何佑横剑于身前,剑上生出层层冰柱,他对准姜卫七,甩出剑气,姜卫七一心扑在那姜木叶身上,未注意到身后袭来的剑气。
眼看那夹杂这冰柱的剑气就要刺进姜卫七的身体,流白挥剑,甩出一道剑气。
流白的剑气刚将那何佑的剑气砍成两半,数万藤蔓从地面涌出,扭曲缠绕,化作一棵老树,老树将那冰柱碎屑悉数挡下。
这老树的突然出现,让众人吃惊,不过让众弟子最意想不到的是,流白竟出手截下了何佑的剑气。
何佑气得暗暗咬牙,却也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他只回身看了一眼流白。
姜卫七把妹妹姜木叶拉到背后,以命魂索挡住众人,一阵清风徐来,吹得老树的树叶莎莎作响,一些仍旧青翠的叶子飘然而下。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那茂密的树丛中传出“这大清早的,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会儿”
此声一出,姜卫七便知树上那人是叶子同,何佑横剑“何人造次”
一个酒坛子从树上落下,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那坛中好酒,全都渗进泥中,只留下一滩黑影儿。
何佑调灵,那刚刚渗进泥中的酒全部凝结成一颗颗冰珠,冰珠再衍生成冰刃,一字排开。
众人的目光皆聚在那一排冰刃之上,何佑信手一扬,那一排冰刃纷纷冲向那茂树中。
三秒之后,那冰刃全被打回来,何佑翻身侧仰,悉数躲过,他刚站直身子,一把冰刃直冲而来,何佑避而不及,左脸被那冰刃划了一条口子。
“何佑师兄”众弟子大惊。
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何佑抬手摸了摸那火辣辣的疼痛处,脸色大变,怒吼道“给我上”
众弟子听令,纷纷攻向那棵老树,刹那间,地面剧烈颤抖,众弟子站不稳脚跟,无数树根从地面冒出来,将那群弟子打散。
流白挥动琉璃剑,剑气斩断一排树根。叶子同从树上跳下来,一脸醉意,看着眼前众人,戏声道“好大的阵仗啊。”
昭铭剑指叶子同,厉声道“你是何人”
叶子同并未搭理昭铭,他将目光落到流白身上,叶子同似笑非笑道“散仙流白,好久不见。”
流白凝神看着眼前这人,这张脸似曾相识,回忆了几秒,流白不确定地喊出一个名字“叶子同”
叶子同大笑“真难得,散仙你还记得我呀”
流白果断吐出两字“记得。”
叶子同与流白一人一言,三宗弟子皆cha不上话。那何佑怒气冲冲地瞪着叶子同,眼中杀气翻涌。
叶子同踉跄地走到姜卫七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知这两只小狐狸犯了什么事,惹得散仙亲自动手捉拿”
流白“此事与你无关。”
叶子同连声道“不不不有关,我家中缺个说话的人,我正打算将他们带回去。”
那叶子同态度懒散又有些傲慢,自始至终都不见三宗弟子当回事儿。
昭铭气不过,说了一句“今日,你怕是带不走他们了”
叶子同斜眼看着昭铭“那就试试,看我带不带得走。”
第43章 散仙误狐拒解药,何佑作梗事多磨四
昭铭本就看不惯叶子同这态度,此话一出,昭铭立马扬剑而上,善信宗弟子亦拔剑砍去,叶子同调动灵力,信手一甩,树根再作进攻。
何佑一声令下,善渊宗弟子也齐齐相攻,流白当初可怜他兄妹二人,加上姜清的临危托付,便处处护着他兄妹。
因为姜卫七心中怨念太重,流白便一直引导,那次姜卫七稍稍吸食ji,ng魂,流白旁敲侧击,又赠台桑剑暗示,原以为他会改正,不想他还是上了歪道。
流白只是握剑站着,想动手却不愿动手,叶子同与昭铭斗了几个回合,有些厌倦,信手化出一根老树藤将那两兄妹卷起就走,众人追而不得。
流白看着那叶子同带着姜家兄妹远去,收了琉璃剑,转身欲走。
“流白散仙”何佑叫住流白“您还想袒护那只野狐狸罢”
流白顿了一下,并未应声,三秒以后,化作无数白点离去,何佑气得甩腿将脚旁的一颗石子儿踢飞,众弟子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昭铭劝着“何佑宗兄别生气,姜卫七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我们总会抓住他的。”
姜卫七跑了,流白走了,就剩下兰纫秋手下那群重伤的妖兵,他们没犯事,三宗也没理由杀他们。
何佑瞪了一眼那群妖兵,小妖兵们吓得纷纷后退几步,何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同昭铭带着弟子回到周流镇上。
流白原本在山中休养,那日何佑与昭铭入山,说周流镇又现ji,ng魂命案,两人怀疑是姜卫七所为,便入山确认姜卫七是否还在山中。
流白心中也有所怀疑,为了检验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便同昭铭、何佑下山,不想那夜,正好被他撞见那一幕。
经刚才一番打斗,流白耗灵过多,体内兰毒蔓延,他再次回了三灵山,叶子同带着两只狐狸来到周流镇外那个浅滩之上。
姜卫七行礼道谢,叶子同一改之前的态度,恢复以往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道“别谢我,我没打算救你们,只是看不惯那假仁假义的三宗而已。”
话一说完,叶子同就信步离去,因为这ji,ng魂一事,姜卫七此时也不想再去过问那不死树笔。
三日毕,兰纫秋练好百魂丹,姜卫七拿着百魂丹同姜木叶来到三灵山脚下。
流白已撤了结界,姜卫七望着那东山山巅,迟迟不能回神。
姜木叶抬手戳了戳姜卫七,轻声唤道“哥哥,哥哥。”
姜卫七将那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应了声“嗯。”
姜木叶“你发什么呆呢,咱们不是要去给流白散仙送解药吗快走罢”
姜卫七愣愣地随她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来,唤了声“木叶。”
姜木叶折了回来“怎么不走了”
姜卫七极其失落“你替我送进去罢,我就不去了。”
姜木叶也知道流白此时正在气头之上,若他见到哥哥,不提剑相砍就是好事,怎会接受他的解药。
想到此处,姜木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接过姜卫七手中装有解药的小瓷瓶,应声道“好,哥哥你也别太担心,我见到流白散仙一定向他好好解释。”
姜卫七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惹得人一阵心酸。
姜木叶还未走到十步,那小猫妖木之便从小道中钻了出来。
姜木叶激动得脚下生风,狂奔过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使劲噌着他那张滑嫩嫩的小脸蛋“小木之,小木之,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呀。”
木之翻着白眼,一双小短腿拼命划拉“你放开我,放开我。”
姜木叶依言放手,摸着木之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你怎么来下来了,我们正想上山找流白散仙呢”
木之瘪了瘪嘴,瞟了一眼姜卫七,道“你们不用上去了,流白哥哥不想见你们。”
姜木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结果似乎在姜卫七的意料之中,他拿过姜木叶手中的解药,将解药塞到木之手中,道“你进去把这个东西给流白散仙。”
木之看了看那小瓷瓶,点头道“送我可以帮你送,但流白哥哥要不要我可就不知道了。”
姜卫七顿了一下“知道了,你去罢。”木之转身化作猫儿,奔向山林,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不多久,木之气喘吁吁地跑了下来,将那解药递还给姜卫七“流白哥哥让我还还给你。”
“我亲自去送。”姜木叶一把抢过解药,转身就往山上走。
木之伸手挡着姜木叶“不能去,流白哥哥说了,不让你们进。”
“这明明不是哥哥的错,流白散仙为什么不听你解释”姜木叶越想越恼“还有这解药,是哥哥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得来的,几次涉险就不说了,你还断了两条”
“木叶”还不待姜木叶说完,姜卫七就大吼一声,吓得姜木叶把“狐尾”这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姜木叶心里委屈极了,心想自己明明在替你着急担心,你还凶我。
姜木叶哼了一声,冲姜卫七吼道“我懒得管你”
凶完姜卫七,姜木叶便大步跨到一旁,背对姜卫七,一屁股坐在地上。木之站在姜卫七面前,又惊又呆,他微微抬眸,只见姜卫七黑着张脸,眉间似压了一块巨石。
木之虽不知道这姜卫七做了什么事惹得流白散仙如此生气,但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来看,他能确定一点,此时此刻,这两个人的心中肯定都不好受。
木之弱弱了说了一句“狐狸哥哥,我先先回山了。”
姜卫七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木之转身飞快跑进山中。
姜卫七紧握手中解药瓶,放眼望向那东山之巅,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那山巅之上的相思老树,树下飘着一抹白。
那抹白,似罂粟,稍稍碰触,便引得内心澎湃,血脉喷张,怎么戒也戒不掉。
那抹白,如白粟,纯美柔媚,以至于初见之时就想将一颗真心刨出来赠于他。
红尘凡世,三界众生,总有些内心的波动注定孤僻而汹涌,如同骨髓中的烙印,无法被触摸,无法被传达,无法被分享,也无法被理解。
姜卫七把那解药越攥越紧,他还是决定亲自上山,毕竟有些事无法避免。
姜卫七刚向前走了几步,之前那道结界再次出现,整座三灵山又被结界罩住。
姜卫七愣在结界面前,看着手中解药,叹了声“一次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姜卫七在结界面前站了许久,他突然双膝跪地,朝着结界大声说着“流白散仙,小妖姜卫七求见。”
“流白散仙,小妖姜卫七求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流白散仙”姜卫七一声声的恳求,即便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应,但他仍然一句一句地重复喊着“小妖姜卫七求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姜木叶站在远处,眼眶早已shi润。
她不明白以往在白水山连一个对不起都不肯说的傲娇白狐,如今为何会跪在此地,一句一句地重复着如此卑贱的话。
她不明白,不明白
姜卫七一直跪着,从天明跪到天黑,从月明星稀跪到晨曦微露。
姜木叶红着眼眶走到姜卫七身旁,泣声说着“哥哥,你都跪了一天一夜了,别跪了,流白散仙如今在气头上,他不会出来的。”
跪了一天一夜,姜卫七水米未进,加之姜卫七心中又急又气,如今脸上尽显憔悴之色,双眼红肿,面如枯槁,仿佛丢了魂魄。
姜木叶伸手拉着姜卫七“哥哥,先起来吧,你身上还带着伤啊。”
姜卫七微微摇头“我再跪一会儿,说不定他会出来的,他会出来听我解释的”
姜木叶拉着他“哥”
姜卫七扯开姜木叶的手“我没有杀他们我真的没有杀他们流白散仙,求您相信我。”
姜木叶“哥哥”
姜卫七望着那东山山巅,自顾自地念着“我已经改了,真的已经改了,我没有再取ji,ng魂了,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念着念着,两行清泪从姜卫七眼眶中跳了出来。
第44章 散仙误狐拒解药,何佑作梗事多磨五
姜卫七就这么硬生生地跪在山下,木之躲在林间看了他几回,想出去劝他离开又没那个胆子,流白散仙那处他又不敢去求情。
流白不愿见,狐狸不肯走,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小猫妖木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树丛间挤了出来。
姜卫七一见木之,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光亮,急声问着“可是散仙让你来带话”
木之摇摇头“狐狸哥哥,你别跪了,流白哥哥如今正在气头上,他是不会出来见你的,你走罢。”
一听这话,姜卫七眸子里那一点点星光,瞬间黯淡。木之伸手欲扶姜卫七,姜卫七半怒道“走开”
木之急忙把手缩了回来,一脸委屈。
姜木叶把木之拉到一旁,摸着他额前那撮毛,柔声道“木之乖,狐狸哥哥不是故意凶你的,别生气,也别害怕。”
木之点点头,姜木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你快回山去罢。”木之又看了一眼姜卫七,转身跑回山中。
姜卫七的xi,ng格姜木叶最清楚不过了,执拗一根筋,如今看这情形,他怕是要跪到流白散仙肯见他为止。
正午过后,云层大面积汇聚,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不多久,绿豆儿般大小的雨便纷纷降落人间,打在树叶上,滴在泥土中,淅淅沥沥的,似在替姜卫七鸣不平。
姜木叶急忙拽他“哥哥,别跪了,快起来啊,若是淋雨着了寒,会加重伤势的。”
姜卫七一次又一次地甩开姜木叶的手,不说一字,活像一具丢了魂魄、失了xi,ng命的行尸走rou。
姜卫七不肯起,姜木叶也陪他一同淋着雨,先前乌云汇聚那会儿,木之就知道大雨将近,他便用竹叶条儿做了两把简易伞,刚刚做完,这雨就落了下来。
他急匆匆地撑着一把伞跑下山去,由于他个子较小,那伞相对较大,那竹叶伞将木之的上半身全部盖住,只留了两条小短腿在外边,远远看着就像像一个行走的绿毛蘑菇。
木之跑到姜木叶面前,将怀中那把伞递给她“木叶姐姐,遮着罢,能少淋些雨。”
姜木叶接过雨伞,道了声谢,后连忙撑开伞替姜卫七遮着雨,大雨一直下着,姜卫七与姜木叶两人的半个身子已被打shi,时不时吹过的凉风夹杂着微微细雨,扑面而来,那寒气犹如凛冬时节的小冰碴儿,打在脸上,刺骨地疼。
天色已暗,低洼处已积了一洼泥水,姜卫七的膝盖已被泥水全部浸没,身上满是雨水jian起的泥污。
大雨未停,暮色已至,流白在竹屋中闭目调息,木之坐在他身旁,满脸疲惫,双眼半睁半合,浑身瘫软,好像整个身子要陷入那竹屋的缝隙中了。
木之最终还是没敌过那睡意,身子一斜,倒在流白腿上,彻底睡了过去。
流白睁眼,将木之打横抱在怀里,轻轻放在了竹床之上。
这一熟悉的动作似闪电般击中流白的心,自己曾多次像这样抱那狐狸
不经意的转眸,流白又看见那几枝cha在青瓶中的白粟花。
如今细细想来,流白已与那狐狸生活了数月。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流白一直用灵力养着瓶中那几枝白粟,至今它们还呈现着最初的娇嫩模样。
流白想着往事,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流到了唇边,他抬手一摸,鲜红的液体――血。
流白将带着血的手伸到屋外,雨滴打在他手上,将那鲜血洗尽。
后半夜,三灵山的雨停了。
姜卫七又继续跪了两天。多日不吃不喝,淋雨受寒,身上伤势加重,姜卫七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微风一过,他的身子就哆嗦起来。
姜木叶红着眼眶跪在他身旁恳求着,姜卫七仍旧一言不发,只将那解药紧紧攥在手心,呆呆地望着那东山山巅。
那罩住三灵山的结界突然散去,木之从山中跑了出来,边跑边喊“狐狸哥哥狐狸哥哥”
姜木叶连连说着“流白散仙撤了结界,定是原谅哥哥了”
姜卫七激动得竟说不出话来,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木之气喘吁吁地跑到姜卫七面前,口水飞jian“狐狸哥哥,流白哥哥愿意见你了你可要好好向他解释,别再惹他生气了。”
姜木叶伸手扶着姜卫七,因为跪得太久,姜卫七的双腿早已麻木,起身起到一半,姜卫七的那条腿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姜木叶“哥哥”
木之亦上前搀扶“狐狸哥哥”
姜木叶“哥哥你先坐一会儿,等腿稍微有些力气再进去。”
“不行,不能再等了。”姜卫七一面应声,一面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姜木叶没有办法,便同木之搀着他往三灵山上走。
由于木之个头较矮,那小家伙便踮起脚尖去搀那姜卫七,走到半山腰,姜卫七的腿便恢复了些气力,那麻木感虽然少了许多,但那膝盖处又多了一份酸疼,好像那膝盖上长了一根刺耳,走一步便扎一下。
姜卫七艰难地走到东山,姜木叶与木之两人识趣地退到一旁。
看着相思老树下那熟悉背影,姜卫七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会儿,姜卫七才慢慢往前走。
姜卫七在离流白三步之处停了脚,轻轻唤了声“流白散仙。”
流白仍旧背对着他,不应声,姜卫七稍稍屏了屏气息,心中慌乱不已。
流白望着那什么白茫茫的远方,冷声道“我在等你的解释。”
姜卫七“我没有杀人。”
流白回过身来,一脸失望地盯着姜卫七,那目光中仿佛藏了一把刀,看得姜卫七心中刺痛“这就是你的解释”
姜卫七“我承认,最开始我是想靠着吸食ji,ng魂提升修为,自从散仙那次以台桑剑暗示我以后,我就没有再做这种事,那夜我只是路过那里,没真的没有取ji,ng魂,我没有杀他们。”
流白“那夜你手中攥着的是什么”
姜卫七“是”是字出口,姜卫七就卡在那里不作声了。
流白冷哼了一声“妖魔本无两样,我还自以为能将你引上正道,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
流白拂袖欲走,姜卫七伸手一拉。
流白愤然甩袖,灵力随心中怒火爆裂,姜卫七被震退数米,险些跌下山崖。
“哥哥”躲在一旁的姜木叶急忙冲了上来,流白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不想喉中涌上一股铁锈味儿,流白心口一阵刺痛,吐出一滩暗红的毒血。
姜卫七奔过去扶住流白,连声喊道“流白散仙,解药,解药在这里。”
流白甩开姜卫七的手,姜卫七跪在流白面前,将解药捧在手心,呈到他面前“流白散仙,您不原谅我没关系,但是请您一定要吃了这颗百魂药,那兰草之毒不能再拖了。”
流白的脸色越发难看“你就是为了这百魂丹”
姜卫七没应声,流白大怒“姜卫七,我错看你了”
姜卫七苦求着“您要杀我、剐我都可以,我没有任何怨言,我只求您吃了这解药。”
流白“我宁愿这兰毒永远不解,我也不会要这带血之物”
姜卫七“流白”
“滚开”还不待姜卫七说话,流白拂袖一挥,将那解药打飞,那解药垂直落下悬崖。
姜卫七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哥哥”姜木叶伸手拽姜卫七,却迟了一步。一人一物,呈直线下垂的姿态,姜卫七伸手抓那解药,却始终差一点点。
这时,一只通体透明的冰鸟嘶叫一声,快速冲过来,抬爪抓住那解药,往天边飞去。
姜卫七调出命魂索,命魂索缚住那冰鸟儿的脖子,那冰鸟仍旧挣扎着飞翔,姜卫七借崖壁单腿发力,朝那冰鸟儿飞去。
眼看就要抓住那冰鸟儿了,谁知那冰鸟自己裂成几块残冰,解药再次垂直下落,姜卫七自己追不上,便调动命魂索去接住解药。随着解药一同下落的随冰块再次变成一只冰鸟,将那解药抓住。
姜卫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祭出台桑剑,将那欲逃的冰鸟彻底劈成了碎渣渣,因为剑锋力道太大,将那装着解药的小瓷瓶也一同震碎。
解药、碎冰渣与台桑剑一同落到了树林里。
“咵咵咵”一阵刺耳的树枝折断声之后便是“砰”地一个落地声。
姜卫七砸断一排树枝后,直杠杠地落在了地上,落地许久,姜卫七才稍稍动了动身子。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那片模糊的影子不停地旋转。
下落期间,姜卫七的脸被树枝划伤,留下四五道长短不一的血痕,嘴角带着血渍,姜卫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解药解药”
“哥哥卫七哥哥”隐约间,他听到了妹妹姜木叶的呼唤声,姜卫七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儿,那旋转的模糊影子也开始渐渐清晰。
姜卫七吃力地站起身来,感应台桑剑的位置,姜卫七在林间穿梭,穿过一低矮灌木丛后,就见斜cha在泥中的台桑剑,剑在此处,解药应在附近。
姜卫七跪在地上,扒拉着那些草堆,边找边念“百魂丹百魂丹”
找着找着,姜卫七的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视线越来越模糊,姜卫七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找,时不时抬手擦着眼眶旁的泪水“怎么找不到了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哥哥哥哥”姜木叶寻了过来,急扑到姜卫七身上“哥哥你伤到哪里”
姜卫七把姜木叶当做空气,没有应声,自顾自地扒拉着草堆,找那颗解药。
“百魂丹不见了不见了到底掉到哪里了”
姜木叶看着姜卫七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替他擦去嘴角的血,强忍泪水,道“我帮你一起找。”
两只狐狸,像狗一样,在那附近扒拉着草堆
第45章 散仙误狐拒解药,何佑作梗事多磨六
姜卫七往左边找,姜木叶就往右侧找,两人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扒着那带着秋意却长势极好的杂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