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可以好好住着了,不用担心再回去。”周锡说“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把衣服拿上来。”
几分钟后一手提着两大袋子进门,主要是余颜颜一年四季的衣物,真要计起数来也不多,冬天的衣服厚重,最占地儿。
周锡从门口看她萧索的背影,顺手从袋子里翻出一件羽绒外套让她搭上。单元房的条件不如医院,没有空调,余颜颜的身体承受不了丝毫差错,他不敢冒险。
看她乖乖穿上,周锡才说“中午吃汤圆。”
吃汤圆是大年初一的习俗,余颜颜听闻今天出院,好说歹说,说在家吃汤圆才能象征团团圆圆,医院里吃不吉利,周锡知道她的心思,笑着答应,成她小小圆满。
实际上余颜颜有心无力,白白糯糯的汤圆只吃了五个就吃不下,她的精神很差,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疲累,大部分时间还是像在医院那样,坐着躺着。
但因为换了个地方,空气好像变了味儿,睡觉也香甜。
她睡下后,周锡把衣服一件件整齐放进衣柜,然后出门去超市购置生活用品,牙膏牙刷,肥皂沐浴露,厨房里需要换新的厨具,粉色花朵的丝绒床单,以及家居装饰小摆件,一样不漏。
又去商场付了一辆便携式折叠代步推车,准备打车回去,巧的是在商场东门竟然遇上熟人,日子有些久远,面对面时都能瞧见对方脸上的愕然,便约了个安静的地方叙旧。
一个下午大半时间晃眼而过,到家时余颜颜已经醒了,倚在墙上给仙人球浇水,好几盆绿植都是她以前上班时从花鸟市场淘来的,摆在窗台上,一年四季都只长不衰,是她喜欢的绿色。
“冷不冷”他换鞋往里走。
“不冷。”余颜颜摇头,放下洒水喷头,转身见他手里满荡荡的,“买这么多,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周锡把折叠推车展开,固定好,座位铺上软垫,向她招手“过来试试,有方向按钮,看看用得顺不顺手,不行的话我去换。”
余颜颜盯着推车看两眼,慢摇摇走过去,坐下后笨拙地在房间转了两圈,掌握其法,眼睛倏而亮晶晶地“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嗯。”周锡露出笑容,继续手里的活,买回来的小摆件被放在合适的位置,空荡清冷的屋子充盈新气了些,比无人烟时多了一股暖流。
想起下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陈述道“我今天碰到大丰了。”
余颜颜先是一脸雾水,很快惊讶“孤儿院的那个”
“是,秦大丰,老爱欺负你,记得吗我们聊起以前的事,他还问起你了,问你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黏人。”
“你怎么说”余颜颜从推车上起来,挪到沙发上,等着他的答案,满脸期待。
“我说你长大了,脾气倒和小时候一样,没变过。”周锡话中夹杂着怀念和宠溺。
“那你觉得我像小孩子吗”余颜颜问,揣在兜里的手指一直磨搓着一角布料,心跳加快。
“当然是。”周锡没有犹豫。
余颜颜顿时松了口气。
前两天她问周锡对穆景有什么看法,周锡只轻描淡写一句“我不了解他”。
但她了解周锡。
周锡只会把喜欢的人当成小孩子看待,比如她,比如那个人。
兄妹之情,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傍晚周锡把余颜颜裹得厚实,戴上帽子口罩,只露一双眼睛在外,下楼后让她坐上推车,推着她去附近的广场散步,到处一派新年气象,十分热闹。
余颜颜太久没接触这样的氛围,生肖案,鞭炮,许愿灯,从衣着到食物,她样样新奇,对什么都感兴趣,脸上笑意被彩灯映得红通通的。
“我想吃米粿。”她看着前方排列等待的队伍,扭头乞求周锡。其实她没什么胃口,头也突突地疼,就是没吃过,想尝一尝,想知道是咸是甜。
周锡让她在旁边等着,自己去排队,前面估摸有十几个人,夜幕降临,灯色烂漫,轮到他时恰好接到穆景的电话。
换了只手付钱,那头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支支吾吾,周锡把米粿递给余颜颜,失笑开口“穆景,你到底要说什么”
穆景窝在卧室,被他这么一问,莫名戳中勇气,清了清嗓子,一鼓作气道“你不要喜欢白白总。”
很是猝不及防的一句,周锡没料到,身体一僵,电话两端陷入长久的静默,雪花飘到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他推着余颜颜往回走,声色不变“嗯。”
电话里环境太吵,穆景没听清是疑问还是淡淡的肯定。
“你不要喜欢他。”他又说了一遍,比刚才要严肃几分。
周锡似不在意,问“为什么”
穆景那天在医院见到白于煁,骤然想起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西洋,一进家门就让他大哥把曾经提过的那件事再细细讲一遍。
无非就是一只孔雀追着另一只孔雀跑,结果所遇非人的故事。
白于煁喜欢沈西洋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人说,不代表没发生过。穆景没谈过恋爱,但只要把周锡和沈西洋的脸串一串,就清楚白于煁的意图。
“那如果把一个和喜欢的人长得很相似的人留在身边,算什么呢”穆景问大哥。
“余情未了,旧情难忘。”
求不得,放不下,周锡那张脸,天时地利,将将可以填补白于煁身心的空缺。
穆景把这些事一字不漏讲给周锡听,他觉得周锡好,所以就希望他好。
“不过,我大哥说,年前郑家就放出消息,郑眉和沈西洋,要订婚了,你若是想,也不是没有机”穆景的声音越来越低,也不知说给谁听。
“年前”周锡打断他。
“就是我们一起吃饭那天,我大哥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