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声起,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三年前,窗外暴雨如注,他们在宿舍里相拥,虽然疼,但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三年后,窗外雷声轰鸣,又将是一个雨夜,陈乐看到岳子章和别人的照片。
门开了,岳子章回来了。
陈乐看了看手机,十点半,明明只过了半个多小时,怎么如同三年那样长
他对着玄关处的人,说“你外面有人了。”是肯定的语气。
岳子章一愣。
、岳子章,分手吧。
明明客厅的灯一直开着,岳子章却如同身在黑暗中,他沉默着,没有动,甚至没有换鞋,高大的身影矗立,就那么愣愣的站着。
不知怎的,陈乐忽的想起了幼儿园里被老师批评的学生。这样的岳子章,令陈乐感到陌生。
他应该理直气壮地否定、质问,对陈乐怒吼,骂他竟然怀疑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他该大失所望,咆哮,有气无处撒,咬牙切齿地恨陈乐对自己的不信任。
如果那样,陈乐会听他的骂,受他的吼,脸上委屈吧吧,心底却开出花。他会向他道歉,说对不起,然后,抱住他,亲他。
可岳子章只有沉默。
陌生过后,便是一阵令人晕眩的心痛。
“先换鞋吧。”陈乐坐在沙发上,先前紧紧盯着岳子章的眼睛收了回来,他低着头,不再看岳子章。
岳子章如同听到老师的指令,开始动了,他静静地脱下皮鞋,换上和陈乐脚上款式相同的黑色拖鞋,一步一步,走到陈乐面前。
他离他很近。
陈乐闻到了岳子章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干燥、阳光,以及一种西柚味洗衣液的味道。那是陈乐上个月在超市买的特价洗衣液,没想到用起来还不错。
前面高高的人好像一座山,压得陈不过气。他们本是最亲近的人,无所不谈,陈乐将藏于心底的伤暴露出来,岳子章小心的舔舐他的伤口,用温柔而强硬的声音,告诉他,走出来。
而此时此刻,坐着的陈乐还是那个陈乐,站着的岳子章也还是岳子章,却又什么不一样了,陈乐突然想逃避,他什么都不想问,什么也不想说。
他轻声说“我去给你做饭。”
站起来,不得不正对着岳子章,他看到岳子章的脖颈,喉结,然后转身要去厨房。
岳子章伸手拉住了他。
“是小然告诉你的”他问。
小然,就是那个发给他照片的男生吗陈乐不想问,他知道答案了。
陈乐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给你发照片了他手里没有我其他把柄。他怎么会”岳子章急急忙忙的说,他看着陈乐,陈乐并不看他,“他怎么会,我不会和他好了”
不知是解释还是求证,这和他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以前的岳子章,无论面对什么事都可谈笑,这次却十分慌张,如果陈乐看他一眼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脸色难看,像是要哭了一样。
可陈乐依旧没有看他,不知是不愿,还是不敢。
“乐乐,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是个疯子真的,乐乐,我是逼不得已,我”
说什么都不要信吗事实上,那个叫小然的男生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发了十几张照片而已。
他对陈乐说的话,只有一句岳子章的男朋友。
“照片也是假的”陈乐说话了,也看岳子章了。
岳子章的神情称得上狰狞,他太激动了,陈乐以前不怕他,现在也不怕,可还是会不忍。
听到这句话,岳子章原本瞪着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是真的。”他听见他说。
“岳子章,分手吧。”陈乐被岳子章拦着,去不了厨房,他索 g 就不去了,坐下了。在坐下之前,他这样说。
岳子章望着他,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陈乐 g 格内向,为人和善,少有和人红脸的时候。但岳子章和陈乐在一起这么多年,深知道他看似软弱,心里却犟的很,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别人口中的“分手”,也许是恋爱中的撒娇调剂,吵架时的气语,做不得真。但陈乐的“分手”就是货真价实的分手,没有回转的余地。
在一起三年,柴米油盐,怎会没有吵架拌嘴的时候,岳子章有时脾气不好,陈乐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爱钻牛角尖儿的个 g 。不过,不管岳子章怎么发脾气,陈乐怎么钻牛角尖,三年中,吵过,打过,就是没有说过“分手”。
“乐乐我我错了。”岳子章斟酌着措辞,他坐下了,就在陈乐的旁边,挨得很近,陈乐没有避开。他伸手拿了茶几上陈乐的手机,陈乐也没有阻止,陈乐的手机密码岳子章自然知道,看完手机,他看着陈乐,像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是个非常关心的情形。他说
“乐乐,你听我说,我是和小然上过床,但我是有苦衷的,小然他有病,他真的有病,他是个疯子他给我下了药,还拍了照片,他威胁我,他说如果我拒绝他他就把照片发给你,我”
“所以你拒绝他了”这是今晚陈乐第一次打断岳子章的话。陈乐看着岳子章,认真的问。
所以你拒绝他了,所以他给我发照片了。陈乐在心里默念。
“我没有。”
陈乐又把眼睛垂了下去。他不再问了,不想问了。
“他爸爸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我不敢得罪他,我没有拒绝他。”
陈乐闭了眼,最后问“多久了”
“去年这个时候。”一年了,怪不得。近一年岳子章工作应酬频频,陈乐加班都要考虑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他工作,要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