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不确定,要留院观察,看具体情况。”
纪微澜走到阳台,打开了拉门,让房间内空气流通起来,同时冷风吹进,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我可以去看望。”纪微澜说,“但照顾就算了。林致那边有你,有阿姨,还有秦杨那么多人。我去就是给你添乱。”
他不动声色地回绝管家,当听不懂他话里深层的含义。
管家说“纪先生,事发突然,我们这里慌得不行。而且,上次您住院的时候,林少也是一直守在你身边。他现在一定也很希望你能过来。”
纪微澜拨弄着窗台上的多肉植物,离开了这么久,历经了冷冽的大风和暴雪,它竟活到了现在。
纪微澜的声音像灌进房间的风一样,骤然冷了下来“你是林致的人,所以向着他。可是有没有人想过我的感受呢”
“我搬出诚南别墅,和林致断了干系,难道受伤的只有他一个吗”
“我只想过得简单点,自由点。所以,以后林致的事情别来找我了。”
他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纪微澜很少有这么冲的时候。他气极反笑,心想果然是近墨者黑,林致身边的人也学到了几分他的真传,懂得要以物换物。管家要他换位思考,只因上回林致呆在了医院里陪他一周的时间。
可他们又知道纪微澜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是一双眼睛;一个人的尊严。
还有一段被耗费了六年的光 y 。
管家忧愁地挂了电话。
林致正在做皮试。针头刺进的一刹那,疼得他移开了目光,看见了管家极不自然的神色。
林致敏感的问道“你刚刚在打电话给谁”
管家支支吾吾“就那个让准备住院的东西”
护士扎完了针,退出了病房。
林致活动了下手臂,突然又问“不是吧,有什么人需要你瞒着我”
管家僵直了身子。
林致试探着问“纪微澜”
这一炸直接炸出来了。
管家叹了口气“您的事儿我也管不了几年了。我们都盼着能算了算了,我不多嘴了。”
林致沉默许久“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想再被别人插手生活。”
林致看起来不惊讶,他半卧在病床上,放下卷起的衬衫袖子,“恩”了声。
管家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护士拿着吊瓶进来了。
林致握住拳头等着扎针。
打吊瓶不算疼,可当他目睹针刺进血管的一刹那,产生一种自虐的快感。
这一点都不疼啊。林致想。
总好过纪微澜的眼睛,和千疮百孔的心。
纪微澜真没想过要去医院,可是后天他去上班的时候,竟得知他们工作室的摄影师昨天取器材时,不小心摔断了腿。
大家伙决定派出几名代表,代表全体人员送去关照。
于是,因为身体原因暂且没办法接下太多工作的纪微澜被成功推选。
纪微澜不得不感慨命运弄人。他站在花店里犹豫了许久,还是让店员给他多包了一束花。
下班后,纪微澜和同行的同事坐车去了医院,一同去看望了摄影师。
人伤得不重,就是打了石膏,再加点皮外伤,需要留院观察24小时。
他们聊了几句,丢下花篮和水果后,就不再打扰病人休息退了出来。
“我还有个朋友也在医院,我去看看他。要不然你先走吧”纪微澜说道。
“行啊。那我先走了。”
纪微澜点点头“先下楼吧,我正好问问护士科室病房在哪儿。”
两人一起下了楼,到达医院大厅门口后,同事先行离开,纪微澜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
正欲回头时,纪微澜看见有个侧影很挺拔的男人,靠在左边的立柱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男人穿了身病号服,外头罩件羽绒服。虽然臃肿,可依旧身姿如松,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他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右手手指上夹了根烟,大拇指摩挲着烟尾处。
凭着这个小癖好,纪微澜能一眼确定,这就是林致。
他捧着花走到男人的身边,随意地就把花递了出去。
“花送给你。这里风大,还是回病房休息吧。”
男人似乎有感应般,听了这话立刻咳嗽了两声,他揭下一点口罩,卡在他的下巴那里。
正是林致。
他并不接过花束,而是压着嗓子问道“那人是谁”
纪微澜不接他的话,抖抖一直向前伸直的手,示意林致赶紧接过去。
林致直接抓过他的手腕“同事朋友你为什么和他来医院”
纪微澜抿着嘴,快压抑不住心里的烦躁感。他轻易挣开了林致的钳制生病的林致根本没法使出平常的力气。
精致的花束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纪微澜沉声说道“我顺道过来。你别多想了。”
林致动作缓慢地弯下腰,捡起了残破的花。然后他站起身,问道“那你现在要走吗”
纪微澜“恩。”
“来都来了,不去我病房坐坐吗”林致垂着眼眸问道。
纪微澜正欲回绝,眼睛却看见了对方左右手的手背被针孔密布,青色的血管上都找不出一处再能扎针的地方。
于是,溜到嘴边的话变成了“行吧。”
林致欣喜地抬起眼,苍白的脸上经过刚一番折腾,总算有了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