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石故渊冷静地回答,“总得有个司机帮我把货运回去。”
赵铁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哄然而笑,说“生意我们这儿货确实有不少,但你拿啥跟我谈睁眼睛好好看看吧,你他妈现在是在老子的地盘儿上,要杀要剐我一句话的事儿。你还敢跟我说生意”
石故渊换了个话题“我妹妹和那个小丫头呢”
赵铁强装模作样地一拍脑袋“她们睡了有一天了吧,”他对有着一头赖巴的大汉说,“你去瞧瞧醒了没有
石故渊强压着翻涌的火气,说“赵铁强,如果你敢伤了她们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你杀我弟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赵铁强眼底血红,也的确有人死在了他眼里,他愤怒地咆哮着;石故渊用余光担忧地关注着池羽,口头与赵铁强斡旋“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让我脱衣服,我脱了,现在手无寸铁,你一枪就能崩了我,你还怕什么”
脚步声纷至沓来,混杂着石故沨无助的尖叫和池晓瑜稚嫩的哭嚎;她们头上套着黑袋子,石故沨被人拖拽着,步伐踉跄,池晓瑜年纪小,干脆被夹在腋下,小腿儿游泳似的瞎扑腾,不时踢到夹她的壮汉的腰间,不免被狠狠地打了几巴掌,池晓瑜哭声更加锐利,边哭边咳嗽,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池羽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小渝”
“爸爸”
池晓瑜听到爸爸的声音,再次扭动起来;石故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缓缓说“你我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没有关系,先把她放下来。”
石故沨和池晓瑜被人除下头罩,似乎久困在黑暗中,一时竟不适应刺目的光亮,眼前的景象从模糊渐渐转向清晰,石故沨瞳孔收缩,惊恐地大喊“哥救我哥”
池晓瑜则如同扒住了靠山,哑着嗓子告状“爸爸石叔叔大坏蛋他们打我”
石故渊的目光略过两个女孩涕泪纵横的漂亮脸蛋,心中疼得生不如死,但面上仍如一面死水,他又说了一遍“赵铁强,你先把孩子放下来,跟她没关系。”
赵铁强说“是你自己说的,要和我谈生意,这就是生意。你要一个人,就得用一个人来换你打算换谁”
石故渊说“你把孩子放了,我过去,你要的是我。”
赵铁强笑嘻嘻地问“你不换你妹妹啊”
石故沨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石故渊。
石故渊说“你放不放”
“故渊我换晓瑜,你救小沨”
“把孩子放了”
石故渊沉声低喝,同时慢慢向赵铁强走去;赵铁强放声大笑,对石故沨说“你看,你不如你哥的姘头就算了,还不如姘头的姑娘,看清你哥的嘴脸没有他就是个下贱的婊子你还不知道吧,那时候那么多流浪儿,郑中天为什么就单单收养了你俩,还不是因为你哥两腿一张”
“赵铁强”
赵铁强看向石故渊,眼神里布满放肆和轻蔑,满溢的下流仿佛将石故渊赤裸的身体舔了个遍;石故沨迷茫地在她哥隐忍的面庞上求证,发出比小猫还细弱的、无意义的疑问“哥”
“赵铁强,”石故渊轻颤着呼出空气“你话太多了,赶紧把孩子放了”
“故渊”
池羽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恨不能此刻将女儿揉入骨血,又想为石故渊分担危难;但人一旦有了软肋,势必会有所取舍,正如他选择弯下腰护住女儿,就无法挺身挡在石故渊身前。
这就是地狱吧。他的脑海里绝望地回荡着这句话。不知过去了多久,石故渊将池晓瑜小而柔软的身体塞进他的怀里,跟他说“你先带晓瑜走”
什么他恍恍惚惚地盯着石故渊翕动的嘴唇,大脑慢了半拍处理含义“什么”
“发什么傻快走”
“你呢”
石故渊倏然闭上嘴。
“你呢”
“你走不走”
“你怎么办”
“你真会挑时候”石故渊无可奈何地说,“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留下只会让我分心,你帮不了我晓瑜我平平安安地还给你了,你该走了。”
“我我把小沨换下来你去跟他说”
“池羽,”石故渊打断他,“晓瑜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要让她再失去了你。”
有那么一瞬间,池羽某一个懵懂的闪念,裹挟着原始蛮荒的兽姓,却是首次触碰到石故渊静水流深下汹涌的悸动,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澎湃复杂的情感,让他突然想起他看过的梵高的油画,定格的太阳其实是在狂暴地旋转,可他以前从未理解过
“走吧。”池羽抱着女儿,石故渊皱着眉头撵他,“开车当心些。”
他走了。
石故渊转回身,石故沨了无生机地垂下头颅,白炽灯下,修长的脖颈泠泠泛着瓷白;赵铁强挑拨了一出好戏,正是兴奋的当头,不料石故渊开门见山地说“依晴给了你多少,我给你两倍,放了我妹妹,我任你处置。”
赵铁强面部扭曲“你怎么会”
“知道我和郑中天那点儿破事儿的人屈指可数,你近期又回了趟京城,不用动脑袋就知道你是受谁驱使。”石故渊情绪稳定,循循善诱,“我给你两倍的价钱,只要你放了我妹妹。依晴讨厌我,她只会让你们对我下手,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招惹个无辜的姑娘;到时候你们可以拿着我们双方的钱远走高飞,我不会让任何人指控你们,你们可以将现场伪装成意外,或者自杀,但自杀的话,得给我留点时间写封遗书”
“闭嘴”赵铁强看着左右动摇的手下,铁青着一张脸,扼住石故沨的咽喉。 “你再说一句,我立刻拧断她的脖子”
石故沨痛苦地呻吟一声,石故渊投降说“好,我不说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给你个准话;”赵铁强说,“我不缺钱,三爷出手大方,道上兄弟都知道,只要不背叛他,老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所以我来就是为了给我弟弟一个交代,姓依的这单是顺水推舟,白来钱不要白不要。”忽然咧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石总生得好,姓依的说是便宜了咱们弟兄,可惜咱弟兄没一个稀罕走后门的,只能委屈石总了。”
石故渊沉下脸说“你想怎样”
赵铁强薅起石故沨的头发,凑到石故沨脸颊边,凌乱的胡茬擦红了女孩子娇嫩的皮肤,恶意地笑说“姑娘,你哥是同姓恋,多恶心啊,还被你养父cao了那么多年,你是被一对儿变态养大的这么着,你只要跟你哥说一句你真恶心,我立马放你走,怎么样这买卖你可是赚大发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奔涌而出,石故沨摇着头,冲着石故渊伸出手“哥,我害怕”
“小沨,你说。”
“不”
“你说啊”
“我不要”
石故渊红了眼眶,咬牙说“小沨,现在不是倔得时候,哥求你”
“你为什么要逼我”
石故渊闭紧了眼,总有水汽闹着出走“小沨,你说吧,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
“我说不出来哥我说不出来”
“小沨”
“够了”赵铁强面目狰狞,“说不出来是吧我给过你们机会了,那就别怪我了。”
赵铁强把石故沨推给其他大汉,双手反剪,自己则走近石故渊,轻声说“有点疼,但你别动啊,不然你妹妹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说着笑了起来,“都是拿钱办事儿嘛。”
石故渊内心惊疑不定,又不敢轻举妄动,如一只落进陷阱的羊,眼看着猎人步步逼近,举起了刀
银光一闪,小腹先是铁片般的冰冷,紧接着是鲜血的灼热;他茫然地向下看去,腹部生出一只刀柄,深红的液体泊泊蜿蜒,蔓过大腿、脚踝,浸入灰色的水泥地面。
“别担心,死不了,”赵铁强自豪地说,“道上混,得有分寸,我这使刀的功夫可不赖。姓依的那女人说了,干不了你下面,就随便在你身上开个洞捅捅,也差不多。”
石故渊抓住赵铁强的胳膊,努力而急促地呼吸着;赵铁强在同一部位来回摩擦,时轻时重,时急时缓;石故渊小声呻吟着,他痛不欲生,想要放声凄厉地尖叫,却有所顾虑,他不会让小沨为他担心。
然而远走的气力使他支撑不住身体,缓缓滑落在地;赵铁强的脸上和衣服上溅起无数血点,他换了个位置又插了一刀下去,同时将这一幕尽数暴露给石故沨观赏。
“哥”
石故渊看不清眼前事物,喉咙咽下腥甜上涌的血液,轻轻呢喃“别看小沨别看”
“看为什么不看”赵铁强碾压他制造出的伤口,兴致盎然说,“我就想看看,有什么是能让你失控的每次看你这张脸,我都想把它撕碎,看看你下面藏着什么是什么样的魔鬼,才会在杀了人以后不以为然”
石故渊虚弱地说“你又怎么怎么知道我没有不以为然”
赵铁强扬手扇他一巴掌,另一手疯了般贯穿石故渊的身体“闭嘴”
“小沨别看”
“哥”
“吵死了”赵铁强心烦意乱地大吼,“傻愣着干啥,给她弄点货”
“强哥,这儿没有安眠药,只有白面儿。”
石故沨倏地睚眦欲裂,绷紧腹部,竟坐了起来,挤压下涌出了大量血液,他拽过赵铁强的衣襟,在上面留下了数道血痕“你敢”
赵铁强冷笑说“多给她弄点我手里这些货,外面多少钱都买不着呢”
“赵铁强,你别动她你给我弄给我”
赵铁强恶魔般窃窃低语“石故渊,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谁都看不上吗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最亲近的人下地狱,你却救不了她”
“不不小沨小沨”
石故渊发了疯,身体里某一处在沸腾,像蒸汽机一样,带动了他未知的潜能。他开始耳鸣,那声音就像指甲划过黑板,但他无法忍耐的是无论如何挣扎,依然靠不近他妹妹一步。
他弱小的,可爱的,漂亮又善良的妹妹,他用尽了一生去保护的
“什么声音”
“强哥”外面放哨的一人跑进来,“条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