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猎目光冰冷地端详他的动作,脸上笑容不变道“这有什么呢说辞可以日后慢慢修补,理由可以日后慢慢思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大人与我们合作的诚心吗”
望舒嘶哑着笑了一声,他拧起长眉,纵然嘴角还凝留着脏秽的血沫,依旧放声厉喝道“少做梦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就如泼面而来的月弧,冲封北猎飙 she 而去
封北猎面色未改,他身形一晃,再半空中拉出无数模糊残影,任由犀利不减的剑光割开他的袖袍,穿透他的肌肤,在血色四溅中,唯听见又一下利器破肉的刺耳声响
望舒面如金纸,砉然喷出一大口带乌色的鲜血
他的肚腹上已然插进了一把漆黑的短剑,源头正牢牢握在封北猎的手中。
封北猎缓慢而坚定地转动着剑柄,于是望舒的身体中也传出了血肉被剜剐的,令人牙酸的搅动之声。
封北猎伸出另一只手,从望舒的指缝中挖出那枚剔透玲珑的玉珠,望舒于剧烈的痛苦中痉挛发抖,连一丝动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喉间咯咯作响,唯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走那枚玉珠。
“这就是召唤月侍的信火吧”封北猎若有所思,“我听说,月侍的力量来自于月神,如果我现在打开结界,捏碎信火,引得她们前来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黝黑一片地密林中,正隐约起伏着无数手持刀剑的人影。
望舒眼前发黑,至秽之力在他原本无垢清莹的筋脉中不住奔流肆染,令他浑身如坠冰窖,如坠火海,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了。
封北猎看着他痛苦抽搐的面容,忽地轻轻一笑。
“那不如让我们试试看罢。”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
望舒唇齿间迸出断断续续的污血, 他目光狠戾,咬牙将身体向前送去,也不顾那漆黑寒刃会捅得更深,蓦地长剑脱手,擦着封北猎的头皮和指尖,一下挑飞了他手中的玲珑信火
此时薄暮微熹,东方的天空已经亮起了些许带着血光的浅白, 然而高处停滞的那轮孤月却显出一片被乌云浸染般的霾影。望舒心知肚明,他的力量现在被至秽之力压制得厉害,倘若现在将月侍招来, 也只是白白牺牲罢了,唯有尽量拖延时间,等到羲和金车破出东方的那一刻,长姐一定会看到他现在身处的困境, 不顾一切地赶来救他
“别拉无辜的人下水”他面色青白,下颔上染出的污血犹如泼在脆弱明月上的粘稠灰烬, 淅淅沥沥地顺着他原本如玉的肌肤滴落到皎洁清素的白衣上,“想做什么冲我一个人来”
封北猎眼瞳轻颤,两点晕开的幽幽青色也如鬼火跳跃不休,他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日日夜夜,仇恨与愤怒都在他的眉目间纂刻奔流,乃至于将他每一次蹙眉眨眼都烙印上了戾气深重的细纹。
“无辜之人”他睁大双目,神情茫然地看着面色艰难的望舒, “九天之上,还有无辜之人吗”
“在我心里,每一个旁观者都是纵容造孽的恶人你们的手掌不沾血腥,可是心有罪业,无法消解”
短剑骤然拔出,漫天飞血如霰,喷洒封北猎一身
失了这枚钉在体内的锋利残忍的楔子,望舒再难支撑,最终重重从半空中跌落尘埃,摔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无暇孤高的明月终究堕落在一片肮脏污秽中,痛苦呻吟、挣扎辗转,再无起身的机会。
“尽快解决。”一直未曾说话的雨师开口,“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封北猎伸手一招,先前那枚被望舒击飞的玲珑信火登时被旋风卷起,飞落到他的手中。
“打开结界,”他道,“放那些蝴蝶进来吧。”
他看着按住伤口,苦苦抑制的望舒,复又笑道“用盘古脐中的污秽之物打制的刀剑,对望舒大人这般神体清净的仙人确实有奇效啊,只是不知道望舒大人又能压制多久”
他一拍双手,在羽兰桑将结界打开的瞬间,密林里隐隐绰绰、挤挤挨挨,金戈沉闷的声响不绝于耳,竟然又从其中走出不知多少手持乌黑铁刃,身材魁梧的东夷族民
他们远远地围着望舒,就像凶戾丑恶的豺狼对跌落神坛的仙人饱以贪婪恶意的窥视,只等着封北猎一下令,便要去撕咬他们平日连看一眼都觉高攀的神灵,封北猎轻轻一笑,在望舒带着浓郁血气的厉喝声中毫不留情地捏碎了手中信火
“杀了他”封北猎居高临下地道,“你们要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学会如何弑神”
与此同时,高悬苍穹的月宫猝然爆发清啸万千,不尽锋利光剑自月宫如海倾泻人间,其中夹杂着无数女子怒火焚心的尖啸
“放开望舒大人”
望舒竭力挣扎着起身,用尽全力嘶喊道“走走不要下来不”
话未说完,已然被一柄粗糙乌黑的长槊一下贯穿后腰,逼得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月宫侍从虽然众多,可日月混沌之力向来此消彼长,就像朱曦金卫会在明月当空的夜晚神力尽褪一般,眼下东方既白,也会对月侍的力量造成不可避免的损害削弱,现在下来,只会是无谓的送死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千百柄刀戟长剑就像残忍的千煌雷劫,接连不断地洞穿了他的身躯,人间至秽之力如海沸腾,顺着他身上千疮百孔的血洞肆意倒灌,甚至于将他的眼瞳在刹那间膨胀成了全然的漆黑。月宫玉顶哀鸣,金桂枯死不计其数,甚至连奔涌而出的仙娥心口都渗出了类似淤青般的黑痕
“不计一切代价救望舒大人”为首女官忍痛怒吼,“哪怕用命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