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猎目眦欲裂,终于知道他错在何处了
他为了强占五方山系中的妖族领地,已经指挥各国派遣出了各自的前锋军队,而为了同应龙在钟山一战,又使数十神人国精锐倾巢而出,现下神人境内兵力匮乏,可妖族又偏偏在这时得到了能够解除禁制的办法
不,不可能的,像狗一样在地上讨食吃的卑贱东西,为了免除一点刑罚,甘愿出卖同族,出卖尊严的下贱东西就算解除了禁制,被压迫洗脑了千年,骨子里的奴 g 也是根深蒂固,不会就这样
“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套上枷锁,拴上绳子,忘了我们曾经也飞翔在九天之上,忘了我们曾经也奔跑在山林之中在过去的千百年里,自由是不被允许的,尊严是不被允许的,大声说话是不被允许的,开怀欢笑是不被允许的,就连爱也是不被允许的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站起来,站起来啊”
“我们过去也是能与天空和大地拼搏的族群我们过去也能征服高山,征服狂风,征服闪电和海洋,昔日我们也能与大道相争,在天劫下不屈长生或者成为陨落的星辰,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春风勾动苍穹之上的滚滚铅云,在闷热潮 shi 的混沌中酝酿出第一声震破惊蛰的雷鸣
天地间风雨欲来,但这风雨已经不是封北猎和羽兰桑所能掌控的风雨了,它在人潮中暗流汹涌,在芸芸众生的心间波荡起澎湃的火焰
狂风骤雨过后,便是碧空如洗,万里辉照。
“远在他乡,就回到自己的国;国都尽丧,就重建一个家乡”
苏雪禅已经抑制不住地痛哭了起来“春天春天开的桃花多么美,你们就不想去看看吗”
厌火国的破旧草屋,男人抱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孩子,孩子的脖颈还是一片稚嫩的光洁,没有枷锁,也没有铜钉打下的丑陋烙印,身后,他的妻子正挣扎着从冰冷的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希望了”她悄声说道,“但是囡囡该看看花,她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走我们的老路”
男人将熟睡的孩子轻柔放在女人怀里,手中握着一把粗糙的刻刀。
“好,”他说,“我领你回诼明山。”
“我们去看看春天的桃花。”
林氏国,年迈的老人躺在蓬乱的茅草堆中,身上盖着一席破旧的草毯,身边围着一圈半大的孩子。
这里是都城中最角落的地方,也是苍老衰弱的奴隶等死的地方,没有身份尊贵的神人会来。
他喘了一口气,用枯瘦如柴的手掌,从充当枕头的枯叶草枝中颤颤巍巍地摸索着。
“我要死了”他咧开嘴巴,从喉咙中发出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声,“但你们终究还是可以等到这一天的”
“爷爷”衣衫褴褛的少年们咬牙流泪着,他们不敢哭得太大声,唯恐招致神人的注意,“你你别走”
老人从“枕头”底下,艰难地摸出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刀刃。
“解开照他说的方法,解开快”
“横竖都是一死逃出城去吧,就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比被压榨一辈子,末了死在这里得好”
他拼命挣扎着,把刀刃用尽全力塞进一个少年的掌心里。
“快等到神人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他太老了,即便是妖兽化形,他的寿命也不足以支撑他到看见曙光的那一刻。在少年们悲痛欲绝的呜咽声中,老人的喘息声渐渐停止了,但那眯成一条缝的浑浊双目依然望着天空,放 she 出快活的,希冀着未来的光芒。
枭阳国王都,富丽堂皇的王公府邸内珠贝宝石无数,在重重院落之内,还有一个专门用来贮藏珍宝的阁楼。
此时,里面正安放着一个纯金的高大鸟笼,上面镶嵌彩宝,雕刻花纹,供奉着一对翅翼金黄,容貌精致美丽,不辨雌雄的双生子。他们上身赤裸,仅在腰间围了一块轻纱,手臂脚踝都栓着黄金的锁链,就连脖颈上的囚枷也是黄金打制。
府邸上的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对本应拥有尊贵身份和强大力量的凤鸟后裔,却被枭阳国的贵族趁凤鸟族人不备时掳来,强行打上奴隶的烙印,禁锢他们的妖力,关在笼中,沦为日日只能被人观赏亵玩的宠物。
春风流淌,他们齐齐抬起头来,看着漫荡飞纱外的天空。
“哥哥,”容貌稍幼的那个笑道,“他们有好久都没有给我打磨过指甲了。”
他的兄长回头看了他一眼,艳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微笑。
两个美丽的少年交颈相拥,在接连不断的破裂声中,黄金的枷锁零落满地,镶进锁骨的钉子也被一根根拔出,叮叮当当地坠落在玉砖上。前来送水的神人侍女甫一进门,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手中金盆亦“咣当”一声脱手摔出,溅 shi 了华贵厚重的地毯。她想出去呼唤侍卫,却被一根燃烧的翎羽穿过心口,在血光泼洒中被钉死在身后的朱漆大柱上
“就这样杀出去吧。”
“直到火焰烧尽我们所受的耻辱为止”
凤鸣九霄,天火如罚
洪流一般的烽烟在刹那间燃遍了大地,但这不是由神人挑起的战火,而是为了自由摇曳起的猎猎旌旗,它是干枯丛生的茅草,只需要一点炽热的赤星,就能在一瞬跳跃起熊熊燎原的烈火
平原上大军惊哗不已,神人各国的统治者,往日身份高贵的将领,督军的王子王孙都倍觉好笑荒谬,大声叫嚷起来“天生就是要为别人驱使的东西,竟然还妄想着什么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