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还有多少仙人不用经历小五衰劫”他喃喃道。
舍脂看了他一眼,似乎丝毫不为他的问题感到意外“没有。凡是玉册在封的仙人,都免不了这一劫,没有人能帮他。”
苏雪禅深吸一口气“那他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黎渊被关在厉刑之狱中长达千年吧,”舍脂轻轻抚摸着紫绶云光带,旁边苏纤纤和苏惜惜好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时光流逝,厉刑之狱却无日无月,永远被凝固在那一瞬间黎渊的小五衰劫,就这样被推迟了千年。”
苏雪禅默不作声,脑海中却纷扬掠过许多片段。
母亲掷地有声的问询,始终隐瞒着什么的态度,雨师不怀好意的接近和欺骗,烛龙的注视,那个残全不全的梦境,伯容屿突如其来的异变,还有他低声问出的话,以及舍脂说,“你的胸口,有替众生受苦的印痕”,再加上黎渊被推迟了千年的小五衰劫
他隐约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拨动着这一切,拨动着洪荒的风云变幻。
是夜,寒风依然呼啸不休,苏雪禅睁开眼,却没有看见舍脂的身影,只有紫绶云光带依然在屋内环绕生光。旁边两只小的熟睡正酣,他也不敢冒然吵醒她们,只是轻手轻脚地下地,化作光影闪出门外。
日月不出,天地一片黑暗,仅有一盏小灯在夜色中飘摇不定,映照着无边无际的风雪苍茫。
舍脂站在灯下,背对小屋,遥望远方隐隐透出红光的钟山。
雪下得很大,但是随即又被朔风永不停歇地卷向天际,空中扑着无数鹅毛飞絮般密密匝匝的雪片,苏雪禅放出护体妖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舍脂。
“怎么不歇一会”
舍脂站在风雪中,那些细小刀刃一般的冰雪也不忍心就这样擦过她的脸庞,只是缠绕着她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凝神看了一会,才回头冲苏雪禅笑道“真安静啊。”
北风凛冽,风声如吼,苍穹下一片毫无生机的雪白,何来安静可言但苏雪禅与她一同站在这里,就忽然感觉到了不可言说的宁静。
仿佛世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这一盏如舟的昏黄灯光是真实存在的,它是颠簸大浪中唯一坚实的小小陆地,其余皆是深渊注视在人间的回响。
在这样的宁静下,先前难以启齿的问题,这时好像也能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了。苏雪禅轻声道“你和罗梵是闹矛盾了吗”
舍脂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才伸手挟住一絮雪花,垂眸看着它道“先前小东西问我,我有没有姐姐。”
“我说没有,但我曾经是有的,”她的笑容无忧无虑,美得就像坠落在大地上的又一轮月亮,“我曾经有很多很多姐姐,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多,就像地上的江河那样多但是她们后来都走了。”
苏雪禅转头望着她。
舍脂摇摇头“走了,不见了,没有了就像雪花,消融在这世间。”
“很奇怪,仿佛一夜之间,我就只能和父母,还有哥哥相依为命了。我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是阿修罗族唯一的公主,一切都轻而易举,一切都唾手可得”她吹起那朵雪片,“可是我只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一个哥哥。”
苏雪禅道“他是不是”
“他是我的哥哥,可他竟然说爱我,想要和我成为夫妻,”舍脂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掺进了比飞雪还要冰冷的嘲意,“喜欢爱从我睁开眼睛那一刻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说过这个字。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仙人和妖魔不能幸免,就连佛陀也要对我闭上全知全能的双眼情爱在我心里,就是世界上最廉价,最不可靠的东西,而他竟然说爱我”
舍脂恹恹地看向远方,一字一句道“他让我感到恶心。”
苏雪禅一时不知要怎么说。
对舍脂而言,爱似乎是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家人的羁绊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罗梵对她表明爱意,反而令她觉得难以接受。
不过也是,这么多年都以兄长对待的人忽然说爱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吧。
他叹了口气“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是。”舍脂点点头,“不过也不用说我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苏雪禅回答,舍脂就盯住他的眼睛“你你怀了他的孩子,是不是”
舍脂一记直球,打得他退无可退,连掩饰都做不到。
“你也太傻了”看见他的反应,舍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恨恨跺了一下脚,“黎渊他你既然知道他心有所属,就不该去招惹他的你有没有想过他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怎么对你”
苏雪禅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好对舍脂说明,他唯有低声道“舍脂,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情难自禁,但还有更深的真相,等我见过烛龙后才能知道。”
“那这个印记,也是烛九 y 给你的”舍脂问。
苏雪禅说“是。”
舍脂皱眉道“算罢,虽说天上不会白掉馅饼,但它既然愿意给你这个保障,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出发了,”苏雪禅道,“也不知道钟山情况如何。”
“我们一定会看见数十万的神人大军,”舍脂道,“也许风伯雨师也会在,还有一个濒临发狂的烛龙还会有什么”
苏雪禅苦笑“这就够多了,别再有什么意外了。”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龙裔的事情,你没有告诉纤纤和惜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