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军虽然强势,但奈何双方数量差距太大,唯有越战越少,可神人大军阵后却依然是黑压压一片,简直如同一望无际的,令人绝望的 y 暗血云,沉甸甸地压在中曲城所有妖族的心头。
“投石机在神人阵后,”苏惜惜嘴唇颤抖,“我去搬山”
苏雪禅一把按住她,“等等你用搬山毁坏了一次,神人难道会毫无防备地等着你毁第二次”
苏纤纤道“可是”
与此同时,火石亦不断向结界处砸来,可以看出来,结界的光晕已经在神人接连不断的攻势下黯淡了太多,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城主大人”一个士兵跑上城头,“城内的民众已经安排疏散了,还有什么吩咐,请您示下”
伯容屿只是不发一言,掉头就向城门口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苏雪禅拽住他,“还有办法,别去找死”
“你们快走吧”伯容屿终于怒吼出来,“城破人亡,这就是驳族的宿命了”
苏纤纤一声尖叫“等等等等神人后退了”
苏雪禅和伯容屿都是一愣,急忙转身望去,只见战场上代表神人军队的黑色确实在缓缓后撤,如褪去的暗海潮水,仅留下了底端的折戟断刀和满地的鲜血残骸,驳军不知所措,却也不敢冒然追击过去,只有扯回死去同伴的尸体,等着顶上伯容屿的命令。
“这是国师大人赐下的小玩意,应该能让你们听清楚我说的话吧”
战场上忽然传彻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嘶哑刺耳,如粗糙沙砾摩擦在光滑的玻璃上,语气里也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可它却响起在每个人的耳畔,亦令苏雪禅等人愣住了。
“我乃不死国王裔,三王子纹华,”那个声音继续道,“虽然你们这群自不量力的贱畜浪费了我的时间,让我十分恼火,但我还是决定,给你们一条生路。”
纹华的眼神中含着压抑不住的亢奋和喜悦,他身边的彦昭意兴阑珊地瞥了他一眼。
“把我的姬妾原封不动地押还给我,我就饶你们不死,怎么样”
中曲城内的民众军队皆是一片哗然。
苏纤纤和苏惜惜满脸茫然,苏雪禅却瞳孔骤缩,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很久之前,在瑶池宴上遇到的不死国大王子纹川,他是怎么说的
“其后可是两位青丘王女舍弟自数年前得见一面,已经魂牵梦萦已久”
他的胸口一阵狂跳,目眦欲裂地盯着远处遥遥一点,神人军队的后方,流照君在掌中啸出一声杀气满溢的剑吟。
纹华哈哈一笑“青丘国中的两位公主你们未来的主人,已经等候你们很久啦”
伯容屿震惊地看向那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你们竟然是”
苏纤纤和苏惜惜的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被周遭猛然看过来的视线刺得心中恐慌不已,她们毕竟只是还未经历太多世事的少女,苏纤纤下意识惊惶道“哥哥”
苏惜惜手足无措地握住胸前狼牙,咬着嘴唇,惴惴看向苏雪禅。
他是青丘的大王子, g 情温和敦厚,不喜与人争端,在几百年的时光中,他真正生气的次数,就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第一次,是他外出游历,遇到惨遭神人杀戮的领胡族人。
第二次,是在瑶池宴上,遇到对家人出言不逊的不死国王裔纹川。
第三次,是遭受欺骗,遇到老谋深算的雨师,利用他来钳制青丘,算计黎渊。
第四次,就是现在。
为了家人,他必须挥刀,他必须出剑。
苏雪禅眼中燃烧蓬勃杀意,流照君锵然出鞘,一面映照日华,一面映照月华,集天地 y 阳之气,汇日月轮转之力
漫天的 y 云中忽然洒下了泼天的光。
那光照向遍野征人的尸骨,于是也染上了悲哀苍凉的血色;那光照向折断四 she 的刀甲乱箭,于是亦抹上了凛冽锋利的寒芒。
在那一刹那,他是关山飞渡的孤雁,是玉门风吹的残云,是大日轮回中不屈不化的万万飞雪,是朗月当空里呼啸千年的长风猎猎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何方宵小竟敢口出蔑言”
这一剑贯穿千里,这句话也随着剑光长啸千里
那浩瀚无尽的剑气交织在横躺蔓延的尸山血海中,于嗡然长逝间吞没了所有的生机与希望,它是明亮的光,是灿然的雪,也是无尽的夜,是恒古的愤怒与不死不休的恨意
纹华恐惧地发抖,在这样庞大巍峨的杀机之下,他甚至想不到要开启掌心中的防御法器,还是彦昭飞速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起一面金光闪烁的盾牌。但一切都是徒劳,剑光与杀意牢牢锁定住了纹华所在的方位,在洞穿了沿途数千神人士兵的身体后摧枯拉朽地覆灭出百里死寂,砉然撕裂了防护屏障,撕裂了彦昭的身体,哪怕遭遇了如此之多的阻拦缓冲,也仍然生生斩飞了纹华的一条手臂,将血光泼溅遍野
万籁俱寂中,纹华嘶声惨叫
苏雪禅遍体痉挛,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一剑抽干,身后城墙亦被剑意的余波打出一片裂壁颓垣
整个战场悄然无声,伯容屿等人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苏纤纤喃喃道“哥、哥哥”
苏雪禅力竭跪地,以流照君支撑着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喉头的腥意,一下咳出一口血来
若他还是那个是未出青丘山,没有见识过诸仙大战,围剿雨师的大王子,他就算感受到这种愤怒,也一定挥不出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