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不顾及同族情谊,想到你我同为妖族,”郎卿咧嘴笑道,“你和你的姐姐,此时早就被上千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包围了。”
见苏惜惜看着他,郎卿不由伸手摸了摸脸上红印,“嘶,要不是想着你这里不引人注目,我也不至于大半夜跑到这来吃巴掌脾气真爆。”
“实话和你说吧,我自小在空桑长大,深知此地防卫有多严密,不说那几个城主,就是客卿的实力都异常强横,岂能让你们几个小小狐妖在空桑横着走”郎卿自嘲一笑,“趁着上头那些人还没注意到你们,快走吧,看好你们的小命。”
“不可能,”苏惜惜断然拒绝,“我们的族人因我们而被抓进空桑,我们不可能放下不管。”
郎卿不耐地用舌头弹着上颚,“到底年少,还不知道要认命。这样一意孤行你们的长辈没教你们要量力而为”
说着,他惋惜地摇摇头,对苏惜惜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还给我吧,面具。”
苏惜惜盯着他,眼眶拧着一抹血色。
“我问你,你究竟看见没有”她一字一句地轻声问道,“那些失去自由和尊严的同胞,那些在监牢中挣扎的同胞,他们的苦难成为别人得以取乐的玩笑,他们的血泪滴在大地上能染红整片河流你究竟看见没有”
郎卿舔了舔嘴唇,手依旧停留在半空中“别对我说教,王女殿下。”
“你不是问我,我的长辈有没有教我什么叫认命,什么叫量力而为吗”苏惜惜目光如火,几乎要燃烧起无边寒凉的夜,“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长辈自小就教导我,我们活在世上,从来都不是为了顺从所谓命运的旨意的”
“我们百年修习,千年渡劫,万年证道,吃旁人所不能吃之苦,独劈天梯,独踏云头,我们与天争命,不是为了到头来让别人把我们关在笼子里,让那些天然就是万物灵长的的人无视我们的生死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们也会哭,也会笑,熙熙攘攘,芸芸众生,我们亦是其中一员”
“弱肉强食,无可厚非,”她呲出锋利的白牙,恶狠狠地将那些话逐字逐句炸向面前的郎卿,“可我们除了生存,不曾滥杀猎物的 g 命;为了慈心,不曾折辱猎物的尊严你告诉我,究竟谁是人,谁是兽”
满室俱寂,唯有郎卿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苏惜惜的粗重喘息。
“你滚吧,”她扬起精巧的下巴,将手中铜面扔给郎卿,高傲得仿佛不是站在昏暗狭小的陋室,而是端坐在恢宏华美的殿堂,对着她的臣民下达一个放逐的命令,“带上你的面具,你不是那个不自由毋宁死的犭也狼族人,你就是就是神人的一条狗而已。”
郎卿捏着面具,背光的 y 影中,苏惜惜无从看清他的表情,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缄默地戴上沉重的铜面。
那个瞬间,苏惜惜心中恍惚生出一个想法。
颈圈禁锢了奴隶的自由,而那个粗犷厚重的面具,就是囚禁了他的枷锁。
“再见了,”呼啸夜风中,她听见郎卿低沉沙哑的声音,“青丘的王女殿下。”
第31章 三十一
华灯初上, 万里绵延,如飞散的萤火。
苏雪禅猛地睁开眼睛,从无边的黑暗中挣脱,用力抓住身下柔软的织物。
他怔怔望着天顶,脑海中仿佛依旧混混沌沌地旋转着,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境况。
这是这是在哪
浅金色的飘渺纱帐一下子挤进了他的视野,上面用繁复的针法刺绣出大片盛放的淡粉莲花、雪白流云;底下层层叠叠的柔软床褥亦是浅金色的, 上面尽是成双入对的赤尾白鹤,褐金色的花边流泄下去,轻柔盖在猩红地毯上
他的目光全然被这样浓郁绮丽的颜色占满了, 耳边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琴乐声,以至于他在一瞬间完全是放空的,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醒了”开阔的圆形拱门处靠了一个人影, 声音犹如淙淙流动在玉石上的泉水,“你已经睡了好多天啦”
苏雪禅恍然道“舍脂”
他一转脸, 感觉自己又被雷劈了一下,急忙转过头来,“呃你先把衣服穿好”
舍脂灵活扭动着纤细腰肢,不解地低头看了看, 她披挂着满身的璀璨珠宝,上身只束着一件仅能包住胸前的小衣,一串剔透美钻吊着流苏倾泻下来,在那白润如玉的肌肤上摇摇欲坠, 下身也只是在腰间围了一条洒金生光的宽裙,走动间,还能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
“怎么了”她不解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苏雪禅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正打算捏个法诀,让自己眼不见为净,孰料舍脂一拍双手,又从外面团团涌进数十个衣着暴露的美貌侍女,纷纷娇笑着向他簇拥而来。
苏雪禅“”
“等等不劳烦不用了”
“等不是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苏雪禅手忙脚乱,那些侍女左擦一下,右抹一下,连他的外衫都在不察中被轻巧脱去,甚至还有人趁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眼前都是白花花的肉色,念非礼勿视都没用,只能崩溃地徒劳抵抗一下。
鸡飞狗跳,乱七八糟,苏雪禅全身都被香粉飞雾浸了个遍,嘴角抽搐,坐在床沿。
舍脂强忍笑意道“好啦,这不是精神多了”
苏雪禅无奈“我在这睡了多久了”
舍脂收敛笑意,斟酌道“那天你受了很重的伤,我就和哥哥一块把你带回国中了,这里是欲界天,是天人和阿修罗族一同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