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一直不做声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有力,十分悦耳,却也冷得掉渣,几乎欲将这方圆百里冻结。
“正、正是。”侍卫长一时舌结,对自己颓然心生胆怯不知所以。
“哼”
男人冷哼一声,四周寒气徒生,包围着男人以及少年的众侍卫愣是在这烈阳之下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遍体生寒。男子只不冷不淡地看了侍卫长一眼,旋即揉了揉少年毛绒绒的发顶。
少年像是被人捏住了死 xue ,完全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干枯的毛糙的手感令男人不满,心想以后要好好养养肉,补一补。虽然这不满,从他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一分,但少年却异常敏感的察觉到男人的情绪。
是他惹男人不悦了吗
少年一愣,快速收起这失落的情绪,想挣脱放在头上的手,男人强硬的动作令他无法摆脱,旋即那大手轻柔地揉了揉少年的头。
好温暖。
温暖得他想哭。
“公子”
侍卫长刚开口,就被男人冷眼一横,愣是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下去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男人语气轻飘飘的,气得侍卫长差点出血。而且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对方在听到蓝城城主时,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就在侍卫长瞠目结舌的时候,男人薄唇微启,语气危险,“谁给他的狗胆,敢带走本尊的徒弟”
少年身体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徒弟什么的,开玩笑吧
“这”侍卫长直接傻眼了,这里的人有谁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整日游荡在后街,靠捡食而生他哪来的这看起来能杀佛弑神的师父这不是摆明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欺负他一老实人嘛
对侍卫长的腹诽若有所感般,男子冷冰冰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向侍卫长,侍卫长霎时打了个机灵,随后听得男子又说“现在。”
侍卫长“”
“回去告诉下令之人,他要抓的人,是我亓官慕寒的徒弟。”
意识这话的巨大信息量,侍卫长脸色唰地一片惨白“亓官慕寒”等侍卫长反应过来之时,亓官慕寒已经带着少年离去,唯留下一个的背影,他却没有胆子再追上去了。
王朝还没有人敢和亓官慕寒作对的人,就算是死人,那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有机会被亓官慕寒救活,再施以折磨。
这种逆天的例子,并不是没有过。
少年步步紧跟在亓官慕寒的身后,手抓着勉强能遮身的衣服,刚刚病发过,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
原来他的名字叫亓官慕寒,寒,冷冰冰的,真像。
少年望着亓官慕寒的后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干净如琉璃。
这一笑,是少年十二年来,第一次的发自内心的笑,简单纯粹,真正属于少年人的笑容。
“那个”少年伸手碰到亓官慕寒的衣服,又快速收回去。不敢碰到这个人,不敢弄脏他。
亓官慕寒似有所感般,他停下脚步,动作简明扼要,没有丝毫拖沓。站立的身影如同松竹,笔直挺拔。
再一次看到亓官慕寒的脸,少年心跳加速得快窒息。
这双寒潭一般的眼眸,深邃而又清澈,似乎弥漫着冷气,如有实质般冻结他的心脏,一击即中。
“怎么”
低沉冷清的声音从男人的褚色薄唇吐出,短短两字,透露着隐晦的关心
错觉吧。
素不相识的人,怎会无故关心自己他说的徒弟,也只是推辞罢了,根本当不得真。
少年正这样想着,身上忽然多了件外袍,是亓官慕寒刚脱下来的,上面还有一个明晃晃的脏手印。
又是那股淡淡的冷香,很好闻,似乎就是这个味道,抑制了他的头痛。
少年低着头,瘦弱的身体在白衣的包裹之下微微轻颤。
真的可以吗
真的能靠近他吗
这个人
少年放轻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冷香蒸熏得他大脑发晕,但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的手藏在白衣里拿起、又放下,反复多次,最终,他满怀忐忑地偷偷捏住亓官慕寒的袖子。
他就是迷途的风筝,断了的线终于回到了该回到的手上。
这一刻,世界静止了。
在少年不经意自己踩了自己好几次脚后,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来,措手不及的少年一头撞在男子的后腰
就在少年以为亓官慕寒会或不悦或不耐的时候,他落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对方沉稳强健的心跳声富有节奏地传递过来。
少年紧张得僵硬地抓着男子肩膀上的布料,细腻柔软的触感在告诉他这个人非富即贵
他有点不敢呼吸,但那好闻的冷香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鼻腔、填充他的内里
第一次,有人愿意抱他,那种单纯的拥抱,不带一丝欲望,没有丁点勉强。
少年紧绷着身体,像一只被禁锢住的小狼,怀疑且警惕地盯着抱着他的亓官慕寒。
许是从未抱过小孩的原因,亓官慕寒抱着小孩的动作就像抱着什么动作大了就会爆炸的危险品,他面无表情,全身的肌肉都有点僵硬,看起来十分别扭古怪。
少年以为亓官慕寒是介意他身上的味道,比较他逃了一晚上,一身汗土,身上还有那恶心的脂粉味。思及如此,少年嘴唇不禁抿得紧紧的,梗着脖子,微撇开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男子的脸上瞟,他心里多少有点在意。
亓官慕寒走路很稳,也很轻,基本上是没有脚步声的,而且抱了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抱着这不大的瘦弱少年来看十分轻松,步伐也足渐加快。
一大一小皆安静不语,但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与和谐。只是这种安静或早或晚都会被打破。
选择打破和谐的人是少年,他犹豫了很久,总算决定吐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收我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