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大家坐着聊天,林沙聊学校聊医院,各种有趣的传闻,叔叔阿姨听得津津有味,我却插不上话。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合时宜,像进错了门。子期没太说话,但这都是他的身边事,何须多言,他本来就是话题的中心。他见我无聊,说还上次借我的书,就借故拉我进屋。我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和左右为难,但是胸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
“对不起,她聊得太无聊了,你不要介意。”他想宽慰我。
“你觉得这只是对不起的问题吗事情发展到这步,难道你没有责任”委屈、怨恨都涌上来了。
“每次都是我妈邀请她来的,我妈身体又不好,我能说什么。”他轻轻虚掩着门,压低声音讨好我。
事与愿违,我没有感到宽慰,反而让妒忌、恼怒占了上风。我很想怒吼,想对着他们大喊,我才是,我才是子期的伴侣。我拉过他压在床上愤怒地亲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存在。外面的欢声笑语传过来,我咬着他的嘴唇。他忍着疼痛呜咽一声,努力摆脱我的控制,我们几乎扭打起来。我蛮横地要吻他,看着他眼里的恐惧,我竟然感到解气。
“你疯了吗他们就在外面。”他愤怒地甩开我,几乎是红着眼向我低吼。
“我们算了吧”一字一句,我听见撕裂的声音。
第18章 缓和
当时,我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算了”,亦或是“散了”,我有些疑惑。可能情侣之间的争吵,容易出言不逊,也容易违背心愿。当我脱口而出以后就后悔了,我看见他面部表情由愤怒变 y 暗,呆坐几秒,然后起身离开。我听见阿姨在问,小郁呢他说我在查资料。我就这样呆呆地立在屋里,我感到眼眶 shi 润,感到手脚无力。我拼命地大口喘气,压抑已经沸腾的情绪,甚至用右手掐左手,把眼泪逼回去。我知道不能这样突兀地待在人家房间,尽力平复心情以后,拨了10086,把声量按到最小,装作跟同事说话的模样走出去。
“叔叔、阿姨我得走了,单位来电话,有急事。”我知道我不能再多待一秒。
“这么忙啊你有事就不留你了,快去吧。”阿姨善解人意地说。
“那我走了。”依然客气地向大家道别,子期全程没说话,我默然地离开。
伪装谁不会,可真心却难得一见。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没联系,以前我们也有争吵和冷战的时候,但几乎都是他先退让。我承认我不擅长处理感情矛盾,甚至可以说存在缺陷。我一度认为这和原生家庭有关。我的记忆里是父母打架、同学孤立的场景,所以我缺乏安全感,有些自卑,自尊心又强。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问题,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带到新的感情中,但很多行为是本能反应。林沙和子期更像一类人,他们从小得到充分的爱,所以从骨子里散发出自信和从容。他们交际能力更强,凡事不会过分较真,浑身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我曾一度认为我对他的渴望源于我对他的家庭及他的人生状态的渴望。而他为何要接受如此破败的我呢
单位的同事已经陆续回家过年,我手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再过两天也要离开。走前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但最后还是没发出去,没想到下班回家竟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言不由衷地说出这句话,又后悔不迭。
“还生气啊”他笑着向我靠过来。
以前我们争吵,一般他都很快来安慰我,最多不超过两天,这次是最久的一次。
我甩开他的手,装作冷漠的样子走进房间整理东西。其实心里的怨气已经退去一大半,但是情感障碍症又犯了,我总是不能好好处理这些问题,即使偷偷看书学习,但到关键时候还是掉链子。
“不要生气啦我错了,好吧”他从后面环抱着我,温柔地用下巴蹭着我的肩膀。痒痒的,竟然忍不住笑了。其实,开门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想笑了,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好啦我宝宝不生气了。”他把我拉近亲吻一下,从嘴唇到耳垂到脖子。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19章 摊牌
年假期间,一切如故。我们第一次正式地谈论林沙。从话语间,我能感受到子期的诚意和坦荡,但也察觉到他的私心。林莎作为一个友善的朋友,他是很乐意与之交往的。无论从工作能力或是为人处世,他都给予林沙高度肯定。至于林沙的私心,他了然于胸,只是装糊涂而已。毕竟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朦胧的美好有利无害。他不需要对此作出承诺,也无须过分顾忌,就能换来家庭和谐,父母欢乐,何乐而不为
其实,他家的和谐从几年前就打破了。可能从他来外地上大学开始,父亲就偶尔不回家,后来母亲病情渐渐加重,父亲也疏于关怀,就连上次动手术,也没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子期心里是有怨恨的,和父亲的关系也变得紧张、疏远。但无论如何,总归是一家人。他从没向我抱怨这些,只在和王阿姨聊天时,我听她埋怨过几次,以及平时我留意观察发现的。这大概就是家人的关系,即使腐朽颓败,我们也不会轻易曝晒出来。
林莎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缓和了家庭矛盾。他最引以为傲,最安全舒适的港湾回来了,所以他不可能像当年对待诚诚一样对待她。
年假刚结束,我有一段清闲期。因此我比较频繁地出入子期家,但好几次都碰到林沙,我简直怀疑她是否和子期学的同一个专业,做的同一份工作。刚开始我还能和颜悦色、谈天说地,但逐渐变得勉为其难。不是因为她没趣或者行为不当,而是因为她太过妥帖,太受欢迎。我承认自己有些小心眼,但在感情的漩涡里,较量几乎出自本能。
“你跟林沙说清楚吧。”一天,子期来我的住处,我忍不住坦白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我们是同学,现在又在一个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