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呢你们局里的人,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小秘密吧你的同事们会怎么看你呢还有你那个漂亮的搭档,许小姐,她会怎么看你呢还有你的爸爸,对于你的事,他也不知道吧你希望他知道吗他已经上了年纪,你说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
“住口”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正是我最最担心的问题,在刚才前来的一路上,我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我的确不知道,事发后我将怎么面对世人的眼光。我甚至想到那个曾经和李信如恋爱过的讲师,他的神经最后崩溃了,而我呢我能够承受那样的压力吗
我真的害怕。
我明白了,难怪他可以这么镇静,他知道他的手上紧握着最重的一粒法码。接下来,他会和我谈条件是吗我放他一马,他就放我一马。相反,如果我把他交给检察院,他就彻底的毁了我的人生。我苦心隐藏的,那还很漫长的人生。但是程明没有住口,他还在慢慢的说“其实也有一个很方便的办法。就是你现在对我开枪,我死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你可以说是因为我想反抗,你不得已才将我击毙。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你们内部一定非常懂得怎么处理。你最多可能会写个检讨,或者是被扣扣奖金什么的,但这些不过都是做给社会看的表面文章。不管怎么说,你单枪匹马的破了一个双重谋杀案,在你们内部,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人钦佩你,以后如果有机会,提升的时候领导也会想起你”
“别说了”
在黑暗中,他低低的嗓音非常柔和,好象是一种诱人的蛊惑。我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非常,非常的,有道理。
我已经不敢再听下去。
“你知道吗子鱼,我看见了,现在我非常非常清楚的看见,你此刻的杀人动机。”
“我叫你别说了”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他温和的说“你并不想真的伤害我。”
我彻底呆住了。
“我只是想向你指出这样一个事实──有没有杀人动机,和有没有杀人,是两件事。”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就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你或者信如。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不能这样子谈话。子鱼,你让我过去,把灯打开好不好你知道,开关就在那边墙上,我会很慢,很慢的走过去,你看着我,我手里没有任何东西,我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我到了,是的,就这样,让我把灯打开──”
第26章
天花板上的十二盏水晶灯猛地 she 出耀眼的光芒,已经在黑暗中浸 yin 了太久的我在一瞬间简直睁不开眼睛。在我本能地眯上眼睛的那几秒钟里,我突然再次感觉到恐惧──如果他真的是罪犯的话,那他等待的是不是就是这一个时机
三秒钟的时间,已经够我死上一次的了。
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的眼睛很快适应了眼前的光明。
我好象是梦游中的人突然回到现实,我又身处在我熟悉那间漂亮的客厅里,我的脚下是光洁的金黄柚木地板,不远处是温暖的浅米色布艺沙发,大理石的台几上摆着几本杂志和一个水晶烟灰缸,墙角的花架上,一大丛深红色的蝴蝶兰花优雅地垂下花枝,刚才在黑暗中面目狰狞的一切,突然显出它们的本来面目,一切又都变得温馨,精致,亲切。就象被施了魔法一样──光实在是不可思议的退魔咒。穿著黑色v领毛衣,白色衬衫的程明,似笑非笑地站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他没有戴眼镜,衬衣的衣领敞开着,他今天应该刚刚剪过头发,鬓角修得非常整洁。他的嘴角破了一点,有些肿,那是被我刚才揍过的地方。但总的来说,他看上去斯文又潇洒。在那一刻我几乎有一种错觉,我好象做了一个荒唐透顶的噩梦,现在梦醒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来这里作客,他仍然是等待着我的情人,现在我到了──而我手里却用枪指着他,这不但非常戏剧化,而且还异常可笑,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可是当我真正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却象阳光下的冰淇淋一样,迅速溶化。溶化在他漫不经心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亲和力里。我狼狈不堪。
我觉得我他妈的这样子太傻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他气定神闲,我却狗急跳墙。“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很多”他挑起嘴角,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戴眼镜的关系,他的笑容里有种我不熟悉的感觉。他虽然是在笑着,可是从前展现在我面前的温柔感消失了,现在的他很象最初的时候,我在他的办公室见到的他。在礼貌的范围内殷勤,周到,彬彬有礼。我感觉到枪在我手里的沉重。
一时间我不知道下面应该怎么做,我也许应该把它收起来
程明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把刚才放在地板上的东西重新拿了起来。“子鱼,把枪放下好不好你看,我并没有拿什么可以攻击 xing 的东西,我也不会逃跑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这时才看清了一开始他拿在手上的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瓶红酒和两只杯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来想等你来一起庆祝的。”程明一边把它们放到大理石的茶几上,一边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后来听到音乐停了,才知道你来了。”
我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是我握着枪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我这时才发现我的手臂又酸又痛。“我的眼镜呢”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一个角落,将它捡了起来。其中一块镜片已经碎掉了。他拿在手里看了看,耸耸肩,把它放在小茶几上。然后他转身坐在沙发上。“坐啊,子鱼,不要那么拘束。”他说。
我无言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拿起酒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给我,自己拿起另外一个杯子。我默默地拿起,喝了一口。红酒特有的苦涩的清香,顺着我的喉咙流到胃里,我饥饿的胃立时腾起一股热辣辣的感觉,火舌一样顺着我的每一条神经末梢向头顶上一路攀升。我喝酒一向不上脸,但是这一次,我感觉我一定连眼眶都红了。“还是这样说话比较舒服,对不对”
他也喝了一口酒,问我。
我不说话。
他仰身靠在沙发上,在椅背上长长的伸展开手臂。
“我们开始吧。”他又说。
我抬起眼看着他。
“你不是要调查我吗现在我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好。”我说。
然后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我是怎么发现李信如的 xing 取向问题,然后以此得到的推理。其实基本上刚才他自己也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说得更具体详细。他是唯一符合一切条件的人。有强烈的杀人动机,也有充足的作案的时间,现在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确凿的证据。这也是最困难的地方。我一边把继续着我的推理,一边紧紧地盯着他的反应。只要他露出丝毫恼羞成怒的神情,或者流露出对于整个谋杀计划百密一疏的懊恼,一定逃不过我的眼睛。但他只是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