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面,都尽量给零钱,因为她找过来的钱老是有点湿答答的。
程明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袍出来,因为他那件已经被我穿了。
饱暖思 yin 。这句话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是,在 yin 也得到满足之后,我们就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飘忽状态。
他挨着我坐下,半躺在我身边。
“李信如那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随随便便的问。
“好象挺顺利的。”我说。
“为什么说好象”
对啊,为什么要说好象呢,我想。
“也许我们已经锁定了真凶,但也许一切根本毫无进展。”我回答。
“哦”
“今天,有个女人来到我们局里,向我们举报了一个人,据说是凶手。”我迟缓着说。
我想,也许我不应该向程明透露案情。但是,我又真想找个人谈谈,谈谈我的真实想法,把我心里纷乱的思路理一理。程明是个最好的谈话对象,因为他是律师,经验丰富,头脑清晰,最重要的,他是局外人,不象我们科里的人,个个破案心切,当局者迷。
“那你怎么看呢”他问。
我想了好久。
“我不知道。”
“我猜,那个女人叫李红霞对不对”他缓缓的说。
我非常吃惊的坐了起身,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她。”程明说“她是李信如的姑姑吧从前她就到我们的律师事务所来找过李信如。这是一个很显眼的女人,所以我对她印象挺深的。今天下午,她又来到了我们律师事务所,不过这一次,她是来找我的。”
“她找你做什么”
“李信如曾经给她介绍过我,说我是他的好朋友。这个女人就记住了。”程明笑了笑“她来找我,问我能不能看在李信如的面子上,给她那个儿子在我们律师事务所安排个职务什么的。”
我苦笑。这世上真有这种女人,能利用的人,哪怕机会微乎其微,也绝不放过。不过话说回来,据李信如周围的人的评价,李信如本身不也是这种人吗利用人要利用到尽,这也许正是李家的家风吧。只不过,我想,李信如利用人的手段当然高明得多。
“你同意了吗”
“当然不可能。那间律师事务所又不是我开的。”程明淡淡的说“话说回来,那就算是我开的也不可能。我从前听信如说过,他姑姑的这个宝贝儿子根本不成器,花了几万块把他买进了重点中学,结果差点被学校开除。高中毕业以后那孩子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象个所谓的街头霸王,他唯一的人生乐趣除了打架,大概就是在电动游戏室里打机。没有哪间公司会用这种人。”
“堂兄弟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感慨了一句。
程明耸耸肩,“我拒绝了她以后,她跟着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是个法律上的问题。”程明侧过脸来,看着我,微笑着说“她说,在一起谋杀案里,如果做妻子的杀了丈夫,而夫妇俩又没有子女,那财产会不会由男方的亲戚,比如说,姑姑啊,侄儿之类的继承。”
因为才洗了澡,他没有戴眼镜。我不太习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好陌生。床头灯洒下桔黄的灯光,照亮着他轮廓分明的斜侧面,使他脸部的线条显得那么冷静,近乎冷酷。
“你怎么回答呢”我问。
“我说,等法庭先判定女方有罪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程明说着,轻轻的挑起了一边的嘴角。
我有些明白了。我明白了那个女人咬紧牙根指控李梅是凶手的最主要动机。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程明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利害关系的冲突往往使人盲目到不计后果。
死去的人尸骨未寒,活着的人已经对着遗产虎视眈眈。他们会象秃鹫一般争夺,打得头破血流。
“我们不能太相信片面的指控。”程明说。
“但也不能因此否认李红霞说的一切。她有她的道理。”我说。
“我同意。”
第17章
罪证科的同事正在仔细的翻阅着李信如生前留下的物品。满满五大纸皮箱东西。
里面引人注目的是一些旧照片,从背景看得出他是在海南或黄山旅游时的纪念。但很奇怪,每一张都是他单独一人的,不见他的漂亮女伴。我拿起一张细看,阳光灿烂,李信如清瘦的脸在这种光线下散发着一种柔和的白光,光洁得好象毫无瑕玼。他的笑容难得一见的放松,让人忍不住猜想,他透过镜头微笑的对象是谁呢是谁举着相机,拍下了他那一瞬的美丽若此
我们还找到了他中学和大学的毕业证书。我看了看,原来他是西南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因为年代久远,毕业证书的纸张已经泛黄了,我把它放到一边去了。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挺佩服李信如的,天知道我的警校毕业证书被我扔到哪里去了。
纸皮箱里其余的大部份都是单据。比如银行账户往来单据,股市交易清单,每个季度的水费电费单,保险单,甚至超级市场购货凭证。乍一看,我们的罪证科被堆得好象会计办公室。
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他给李梅父母买房子的购房凭证,也找到了几年前他为他堂弟缴的数万元赞助金收据。
今天我们科里又收到一起重案,市郊公园里出现一个神秘阿伯杀手,已经有两个七十多岁的阿伯被发现伏尸在僻静处。刑侦处的同事被调了一些去调查这件事,李信如凶杀案反而被挤到一边去了。大概在领导们的心目中,它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突破,只要等李梅招认,此案就结了吧。
昨天程明提醒我,李信如生前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所以看看他生前遗留下来的东西,也许能够把握到他的一些思路。
于是我到他的办公室和书房去,把他的私人物品装了五大箱搬回局里。
我和罪证科的同事看了一整天,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毫无头绪。罪证科的同事一边看一边叫苦连天,倒是琉璃比我们男人沉得住气。
“陈子鱼,你看这个。”
琉璃突然对我说。
我放下手里的纸张,走过去。
“这是李信如生前的六个月银行账户单,你看,这里,自动提款机有一笔,2000块。你再看看这里”她递给我一张便条,上面草草的写着收据两个字“已收到李先生房租保证金2000元整。”
然后跟着正是周洁洁住宅的地址。
日期正是自动提款机那一天。
“然后,你看,”琉璃说“从那时候开始,每个月都有五千块的定期支出。但是这些,李信如完全没有记录,也找不到相关的单据。这些钱上哪儿去了呢”
“可不可以假定,他是把这笔钱给了周洁洁,供养他的小情妇”我说。
“我的天哪五千块耶”琉璃几乎要流眼泪了“我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体贴慷慨的男人”
“的确很慷慨。”我说“而且对一个学生来说,也太多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