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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晓棠目送陆云开进了机场大厅，回头准备去排队打车，这时却听到有人叫她“叶总”，转头一看，是陆云开的司机黄鑫正向她走过来。

    “车子停在那边。”黄鑫边说边接过叶晓棠的行李。

    叶晓棠知道应该是陆云开让他特意等在这里。她想果然他们都已经恢复理智，即使心里埋怨对方，也努力要做合格的另一半。

    叶晓棠坐在车里进城，正赶上晚高峰，机场高速上几乎成了停车场。外面渐渐起了风沙，眼看着空气变得暗黄浑浊，天空和城市隐匿进沙尘里，汽车沿着路面缓慢爬行，像是失去目标的末世机甲。

    平时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回到陶然亭，叶晓棠在楼下小餐厅吃了饭上楼，发现前天走的时候居然忘记关窗户和阳台门。

    这会儿风沙进了屋，手摸在家具上，薄薄的一层灰，像是久没人住的样子，其实她不过离开两天。

    这城市就是这样，节奏瞬息万变，像是不断上涨的房价，或者总是动荡不安的股市。

    在晚上结束之前，叶晓棠接到了顾茜的好消息，她终于决定接方菱科技的项目。

    尘埃落定，叶晓棠没有太多高兴的心思，她告诉了瞿清华这个消息，双方定下了签约流程和项目入场时间。

    “谢谢你等着我。”顾茜在电话里跟叶晓棠说。

    “你跟我客气什么。”叶晓棠说，可莫名又有些好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是因为我儿子。”顾茜说，“他今年小升初，前两天结果出来，他去的八中，他同桌去的是实验中学。八中不差，但实验中学才是最好的。”

    “同桌笑话他，他受不了跟人打起来了。其实为了他上这个初中，我跟他爸花了钱也找了人，但结果不如人意。而他同桌的父母是高官，完全是另外一种说法。”

    “晓棠，我以为我已经算成功了，但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依旧是这个城市里的弱势群体。”顾茜语气里有挥之不去的悲哀情绪，“所以我没理由不去拼，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叶晓棠听得有些走神，她想原来人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外界一有风吹草动，人便无所适从。

    当然，有些是无所适从，有些人却总有办法，譬如瞿清华。

    不等方菱科技项目正式开始，原定的计划便出了问题。先前孙宁给出的方案里，最关键的一环，是需要一个有实力且有口碑的人来接手瞿清华嫂子手里的股权。

    原定的接手人叫陈闵，是广东地区最有名的企业家之一，可是不等叶晓棠和顾茜再次去广州，陈闵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突然不愿意再帮瞿清华。

    这是始料未及的事，顾茜难免自责，因为觉得跟自己拖延了时间有关系。

    “你们先在北京等着，我再找其他人接手。”瞿清华听到消息时无比沉着，没有埋怨任何人。

    叶晓棠算是发现了瞿清华的一个秉性，她总是在小事上发脾气，但是大事上从来沉稳。

    但是令叶晓棠没想到的是，一天之后，瞿清华给出来的最新接手人会是陆云开他爸陆景寰。

    瞿清华在电话里吩咐叶晓棠，“事情我跟老陆说了，他愿意帮忙。你去一趟他办公室，跟他讲清楚我们整个方案。”

    叶晓棠惊讶，因为事情过于巧合，但是又觉得老陆没可能为她，特意来接手菲尔手机的股权。不要说老陆，就算是小陆，恐怕也不会这么做。

    叶晓棠近两天依旧跟陆云开通着电话，他在美国那边并不顺利，对方的态度突然变得暧昧，他还在想办法斡旋。

    “看来那只老鼠没能帮上你的忙。”叶晓棠在电话里跟陆云开说。

    “它能陪着我，我已经满足。”陆云开说。

    叶晓棠知道他说的双关语，一时心软下来，说“放心，如果可以，它会一直陪着你。”

    陆云开轻笑，却突然说道“你知道吗我之前真的低估了我爸。”

    叶晓棠不明就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陆景寰。她也没想到，不过两天之后，她就要去面见陆景寰。

    叶晓棠去景泰之前，先跟陆景寰办公室的人联络，那边特意派了人在景泰大厦门口等她，不过很明显，老陆的景泰集团跟小陆的景泰集团完全不同，来接她的人她从来没见过，那人也并不认识她。

    甚至她被带入景泰大厦，走的电梯通道都跟她之前去的不一样。这部电梯上面只有一个按钮，直达大厦顶层，电梯门一打开，直接就是一条通往办公室的长廊，跟陆云开办公室那层完全不同。

    不仅外部格局不同，内部装饰也有点相差极端。

    陆云开的办公室虽然不过他爸这间办公室的三分之一大小，但装饰当代简约，家具低调奢华，一百八十度视野的落地窗更是被凸显出来，一般人进去难免觉得有被金钱震慑的感觉。

    而陆景寰办公室里是老式红木家具搭配各种真皮软沙发，办公桌和边桌子都堆着成堆成堆的文件，书架里里外外摆满了书籍，茶几上摆着各式茶具和茶叶，沙发区中更是有儿童玩具玩偶等。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对工作全心投入，有自己的普通爱好，而且会带小儿子来办公室玩的人。

    但是令叶晓棠不解的是，两面落地窗前竟然摆着各式机器零件和模型，堆叠在一起有半人多高，凌乱程度让人不想多看一眼。难道这也是他的个人爱好

    事实上，对于叶晓棠来说，陆景寰的这间办公室同样有震慑之感，但不是被金钱，而是被另外一种她还说不清楚的东西。

    叶晓棠进去时，老陆正埋头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这是难得一见的场景，毕竟这个年头写字的人实在不多。

    “坐，我马上就好。”陆景寰没有抬头，直接说道。

    叶晓棠想着自己是来谈公事的，便在他办公桌前面的一个椅子上坐下。

    她等了大概有五分钟，陆景寰终于落笔，他又快速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接着合上本子，对叶晓棠说“把瞿清华的方案说给我听听。”

    叶晓棠早有准备，按照瞿清华的嘱咐，把能够告诉陆景寰的都跟他说了。

    陆景寰听完爽快说道“没问题，我会安排人手跟你们对接。”

    接着又笑道“你去广州的话，代我问瞿小姐好，让她如果再出自传，记得把我写成正面人物。”

    或者因为是公事，叶晓棠这次对着陆景寰，并没有上次在法院相见的紧张，见到他开玩笑，她便也笑问“所以您跟瞿总年轻时候交过手，而且还输了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陆景寰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叶晓棠说“你跟云开没讨论过吗”

    叶晓棠见他主动提了陆云开，便也觉得没什么再可避讳的，便说道“云开话里意思应该是瞿总故意那么写。”

    “他知道个逑那时候还没他”陆景寰骂道，但看出来毕竟还是高兴的，大概是因为儿子维护了他。

    叶晓棠又陪着他应酬了几句，之后站起来告辞。

    可是就在她正打算转身的时候，突然又听到陆景寰说“去跟云开说，可以从美国回来了，这桩投资他谈不成。”

    叶晓棠无比惊讶，想到了陆云开突然提到他爸的那句话，现在陆景寰又这样说，再明白没有了，是父亲从中设障，不让儿子谈成投资。

    叶晓棠从陆景寰办公室出来，给陆云开打电话，那边是凌晨一点，他果然还没睡。

    叶晓棠跟陆云开说了他爸的话，他听完沉默许久，终于说道“我会谈成给他看的”

    叶晓棠不明白，“他为什么阻挠你”

    “他希望景泰新能源真的能做出汽车。”陆云开说。

    叶晓棠惊讶，“你觉得不能”

    “不能。”陆云开语气肯定。

    “所以你引入国际资本，拿项目上市，只是想炒概念，没想过真的做汽车”叶晓棠问，她以前一直以为陆云开融资是为了更好的进行项目。

    “你不会是到今天才知道我的打算”陆云开反问。

    “我确实是到今天才知道。”叶晓棠说。

    以往他们聊工作，交代彼此行程多过探讨具体问题，她一开始就默认新能源项目是为了最后做出汽车，再没想到原来陆云开另有打算。

    叶晓棠想到了陆景寰办公室窗前的那一堆堆的机器零件，她这会儿记起来，老陆原是机械师出身。

    叶晓棠突然有些气闷，因为预感到她跟陆云开的分歧马上又要增加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