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湾回归了自由。将手腕勒出红痕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胸口,他又闭上了眼睛,大有就这个姿势入睡的意思。
宋弄墨侧躺在他身边,手机离白千湾的耳朵很近,他听见对方哒哒哒的键盘打字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你不回去啊”他问。
“嗯。”
“离家出走”
“是啊。”
被评价为“有病”的宋弄墨完全没有生气,反倒脱了外衣和他躺在一起玩手机,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白千湾也不惊讶,甚至还给宋弄墨挪了挪位置。
白千湾飞快地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宋弄墨把每个程序打开之后又关上,看着忙碌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做。
他脑子里转悠着刚刚和宋弄墨的对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果宋弄墨说的是实话,那么他是真的一直把白千湾视作感情深厚的朋友了,所以才至于到达如此烦恼的程度,尽管他们已九年不曾见面。
怎么看,都像是白千湾冷酷无情,抛下了宋弄墨整整九年。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闭上又睁开眼睛,再次重复了类似的动作,困倦如同潮水般袭来,晕眩的滋味好比在摇摆车上坐了半个小时,白千湾头疼不已,像环抱抱枕那样抱住宋弄墨,仿佛这样能纾解身体上的痛苦。他额头靠在宋弄墨肩膀,呢喃说“我要睡了。”
这次的梦含有惊悚情节。
“死掉了哦”
“把手臂塞进喉咙里是怎么做到的啊”
“不会卡住吗”
“那就是噎死的吧”
“噎死和窒息致死是一样的啦”
“我是文科生,怎么会知道啊。”
“据说判定是自杀”
坐落在b市一中附近的某座小区内,小孩子们对着其中一栋楼指指点点。
这是刚刚新建不久的高档小区,据说裴安的父母为了孩子能方便上下学,特地在这里买了房子,因为家境富裕,这对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楼下铁门处的控制面板上按下数字4之后,播声处很快传来女子的声音“是小白吗”
“是的。”白千湾回答。
门开了。
白千湾乘坐电梯抵达四楼,来开门的是一位三十余岁模样的女子,双眼浮肿,像是在水中泡过般发红,向来妆容得体精致的裴太太素面朝天,沙哑着嗓子请他进门。白千湾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客厅桌上,裴太太说“下次不必带来了。”
“阿姨”
“裴安在这里。”裴太太推开另一扇门的房间。
裴安的遗像放置在桌上,两边燃着香烛。
跪在蒲团上,白千湾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什么。
离开房间之后,裴太太请他坐下喝茶。
“十一长假,有什么旅游的打算吗”她似乎想尽可能地述说正常的话题。
“本来是有的但是出了这些事之后,我和弄墨都没有心情。”
“这样啊。”裴太太叹息道。
因为肠胃炎住院的白千湾未能参与裴安的葬礼,这次是特地过来拜祭他的。
裴太太又说“身体好些了吗你瘦了不少。”
“好多了。”
她点点头,脸上浮现疲累的神情。白千湾寒暄几句,很快起身告辞。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徘徊的鬼魂们在门口拉拉扯扯,见到白千湾回来,都咧开嘴与他说笑,白千湾勉强点点头,推开大门。
冰箱里什么也没有,米袋也见底了,他想吃点什么填肚子都找不到。在清点了柜子里现金的数量之后,白千湾又不想点外卖了。
有人在敲门
白千湾隐约听见了砰砰的声音。鬼魂们先他一步,从门外闯进来“有客人来啦”
宋弄墨拎着两碗汤面拄在门口,身上就穿了t恤和长裤。
“不冷啊”白千湾去倒了热水。
“刚从家里出来。”
把两碗面放在桌上,宋弄墨进了盥洗室洗手,再出来的时候白千湾已经开动了。
“你又没吃饭”他喝了口热水,冻得打颤的身体才稍微回暖了一些。
“啊,虾好好吃。”
“你再这样会长不高的。”
“知道知道,”白千湾敷衍了几句,“你今晚回去吗”
“在你这儿睡。”
“又吵架”
“没有,”宋弄墨摇头,“小孩子很吵,为什么女孩子也能这么吵”
白千湾没有姐妹兄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洗澡之后,宋弄墨趴在床上小憩,白千湾从浴室里出来,把他摇醒。
“干嘛”
“你觉得他们真是自杀的吗”
昏暗的夜色里,白千湾狐疑的眼睛仿佛在发光。
“不是。”宋弄墨的口吻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