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事,一会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找他。”
陈佳年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桂嫂再提起他和关佟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亲疏分别,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没眼力见”的印象,因此说“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桂嫂立刻道“那我请老陈送这位同学,小关少爷应该很快就到了。”
“不用,不惯着他,我先送同学。”
陈佳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就不再推辞,表面是顺水推舟、实则心里高兴得很,压着嘴角说“也好,谢谢你。”
“小宝贝,你这就太见外了哦。”说着话吃完了早餐,俞初白拿湿巾擦着手说“吃完了没我们走吧”
陈佳年点头,出门的时候问“为什么要送我关佟这么早找你说不定是有要紧事。”
俞初白笑了一下,反问“你说呢,还能是为什么”
陈佳年“是什么”
“不愿意惯着关佟,就愿意惯着你呗”俞初白亲自给他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上车吧,小宝贝”
“”陈佳年都不知道自己是先迈的哪条腿上了车,听到俞初白关车门的声音时还心烦意乱地想着为什么他总能让我有这种“我很特殊”的感觉
“小少爷,去哪里”好像是司机问了一句。
陈佳年赶紧报了地址,并且道谢,接着车子缓缓地驶出。
俞初白嫌路上无聊,特地拿了平板跟陈佳年一起看视频。陈佳年看得心不在焉,俞初白一笑他也跟着笑,笑完也不知道是哪里好笑。
到了家附近的时候,司机不知道该往哪条岔路开,绕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对路,只好问了一句。陈佳年如梦初醒般往外看了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到这里就可以了,前面小路开不进去。”
司机笑了笑说“好,那就靠边停车。”
俞初白摘下一边耳机,问陈佳年“到家了”
“嗯。”
“那,再见。”俞初白说。
陈佳年毫无征兆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俞初白有些莫名,但也并不是真要问出什么,很快就又把注意力放到视频上,重新戴上耳机这回把两边耳机都带上了。
陈佳年下车后低着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一动不动地,心想“也对,俞初白根本不需要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我有多好。”
第十二章
这里已经不是城区了或许称为城乡结合部更为合适,小贩的吆喝声夹杂着推搡中的烟火气和街边早点摊的气味。
陈佳年习惯低着头走路尽管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当着面对他指指点点了,但同时又几乎没有人不曾听说过甚至议论过那些谣言。
他爸欠了赌债。
他妈要跟他爸拼命。
结果他妈被他爸杀了。
然后呢
当然是跑了啊,留下赌债和一条人命,十来年都没回来。
尽管陈佳年的奶奶跟他、也跟其他人解释过很多遍我儿子没有杀人,我儿媳妇是生病了。
“年纪轻轻怎么会得那么重的病”看热闹的又有谁在乎真相。
“那个欠了十几万赌债的人杀了他老婆”听起来比某个人病死刺激多了,不是吗哪怕知道内情的人,也只会怜悯似的说一句你妈其实是被你爸气死的。
刚出事的时候,奶奶总是让陈佳年在家待着、别去外面,但是他总要出门去上学,去面对舆论套在陈佳年身上的枷锁杀人犯的儿子。
陈佳年穿过小巷一路走回家那是一个不到十平方的小房间,他和奶奶两个人住。
当年他爸不见踪迹之后,债主们很快就把他家搬空了,最后当然也包括他爸妈留下的房子。
奶奶带着他住到了大姑家,然而谁会想跟杀人犯扯上关系呢
直到一年之后才算真正安定下来,大姑家隔出来一个小房间给他们住,但是不能从正门走,而是另外开了一个门。无论如何,总算有一个安身之所。
小房间用帘子隔开成几个部分,被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上下铺的床以及并不多的家具摆得满满当当。
奶奶还不到六十岁,但最近一两年身体已经不大好,前几年每天都是没亮就出门,去捡一些纸板、塑料瓶什么的拿回来卖钱国家的补助金不管怎么省都是不够用的。
奶奶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摘豆角,是不是张望一下,很明显是在等人。
“奶奶,我回来了。”陈佳年说着进屋放下书包倒水喝。
奶奶抬头看他,高兴道“回来啦”说着赶紧放下了菜篮子,去拿一个橘子给陈佳年。
橘子看起来被放了好多天,已经不那么新鲜。奶奶说“特意给你留的,街道里发的,甜。”
陈佳年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但是说再多遍也不管用。陈佳年剥开橘子给奶奶一半,他说“我们一起吃。”
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唠家常,学习上的事情奶奶不懂,陈佳年也不用她操心,重点就放在了昨晚在哪个同学家睡的,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他爸妈对你好吗
陈佳年哭笑不得,这细致得是不是跟找媳妇差不多了
说完这个,陈佳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奶奶,“这是学校发的奖学金,要债的来了就给他们。”
“佳年又考第一了”奶奶笑得一脸愁,信封捏在手里沉甸甸的,担忧道“你爸欠下的债还有几万块没还清,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没事的,”陈佳年笑着说,“总能还清的,我提前一年考大学,考上了就能还。”
“上大学的钱”奶奶说着把信封推回去,激动道“佳年,你的钱自己收好,将来上大学用。”
“奶奶,大学的奖学金比这多,”陈佳年坚持道“说好了每个月都要还钱的,已经都不算我们利息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奶奶又忍不住叹气,抓着陈佳年的手说“你这孩子,命苦。”
陈佳年笑着摇头,然后帮着奶奶一起准备午饭,奶奶平时都是将就着吃点咸菜、馒头,只有陈佳年回来的时候才会舍得炒菜还得向隔壁王婶家借厨房,小房间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装下一个厨房了。
王婶是陈佳年妈妈生前的手帕交,平时也会帮着照顾些,他怕陈佳年不好意思,偶尔也让陈佳年给她闺女补补课,谁不知道陈佳年学习好呢
说来也是陈佳年考上了市里的高中之后,人们才渐渐收起恶意的、揣测的目光,然后惊讶地想,难不成老陈家还要出个大学生了
接着总难免要跟上这么一句“可惜了,摊上那么个爹”
陈佳年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他知道从小就有人讨厌他、可怜他,那不是他的错,却是他在承担后果。
可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廉价的怜悯,他要考虑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忙了,无暇去顾及那些目光背后都是什么样的意味。
“所以你大清早就往我家打电话,一路上十几条短信催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做翻译”俞初白躺在沙发上,“小杂种”温柔懂事地躺在他怀里。
关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