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祁揉着眉心闭眸坐在沙发上听倪寒霂说话。
“查过了, 凌爷爷那儿的东西几乎都是悠然寄过去的。”倪寒霂看了看他的神色,继续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是以你名义寄的,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无非就是保健品啊茶叶之类的。”
凌子祁叹了叹, 睁开眼,看他一眼, “我也该猜到的。”
“悠然见过凌爷爷他们”
“见过。”他顿了顿,“不过就一次。”
倪寒霂挑了挑眉, 拿过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 “就一次, 这丫头敢情就是没有忘记你。”
凌子祁没说话,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倪寒霂垂眸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 慢条斯理的说“你一个追自己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都那么难,那真不知道顾珏要把苏敉带回家得是什么时候,哎呀,都是痴情的种。”
想了又想, 倪寒霂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到凌子祁身边,歪头问他“话说, 你当初为什么不给悠然解释误会,这隔t十年,是个鬼才理你。”
“当年她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 他垂眸盯着窗边,“也许我这次回来就是个错误,再见到她,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就在一起啊,废话那么多还不如直接做。”倪寒霂轻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人,就是逼装多了,装吧,迟早把媳妇给装没了。”
凌子祁抿起唇角,眼里溢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误会是解释了,到底隔着十年疏离,她不肯面对也是正常的,只是我”后面的语气渐渐弱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确认。
倪寒霂瞥他一眼“一个个都屁事多,能不能干脆点,乐悠然你要就去拿下,不要就别去影响她。对了,我想起一事来。”
“说。”
“姜枭那小子最近派人去跟踪悠然。”倪寒霂舔了舔嘴角,“我看那小子就是想玩一玩悠然。”
“姜枭”凌子祁眉头微微皱起,闭眸,抬手轻轻摁了摁眉心,说“他要是敢玩”
说着话的时候,凌子祁猛地睁开眼,倪寒霂瞧见他的样子,心下一沉。
凌子祁虽然看着温和谦逊,是个脾气好的人,可真当触及底线,他的手段是他倪寒霂都寒颤的。
而他的底线就是乐悠然。
“放心,我替你看着那小子。”
“嗯。”凌子祁点了点头。两个人站在窗台边看了外面许久,聊了一些事,倪寒霂便从他家离开。
b市这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透着点雾,总让人看着不舒服。凌子祁回到房间,脱掉上衣,反手不经意间摸到后腰上的疤痕,很浅的疤痕,除了淡淡的褐色痕迹,谁也不知道那是曾经是一条多么吓人的伤口。
垂头苦笑了一番,他拿起衣柜里的一件衣服穿上。
柯东乐从b市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外公外婆家,今年在外公外婆家过年,便是所有人都要去。
他的外公外婆就是乐悠然的爷爷奶奶,乐爷爷是c大教授退休,退休之后和乐奶奶在c市郊区的祖宅里生活,虽然儿女们都在c市,但是不与他们住在一起,时不时地看看二老就行了。
当然真正欢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春节期间。
柯东乐进门的时候,照顾二老的刘妈笑着接过他的行李,说“东乐可算回家了,今年比然然还回家晚啊。”
柯东乐笑了笑,“谢谢刘妈,我这不考试嘛,所以就回来晚了。”
进了客厅,奶奶,妈妈和舅妈都在客厅聊着天,织着毛线。见着她们,柯东乐喊了一声,随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我姐呢”
乐母笑了笑“我就说东乐跟然然关系越来越好了,一回来就问他姐在哪儿。”
奶奶也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然然和你爷爷在后花园里下棋。”
柯东乐抿着嘴笑,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回答了长辈们关于学习的问题,他便起身去了后花园,果然看见乐悠然和乐爷爷在后花园棚子里下棋。
“爷爷。”柯东乐喊了一声,走了过去。
乐爷爷笑眯眯望向他“东乐回来了啊”说着,仔细瞧了瞧他“又长高了。”
柯东乐吐吐舌头,转而朝着乐悠然喊了一声。
乐悠然抬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棋盘。
乐爷爷笑了笑,将视线放在乐悠然身上 “然然许久不下棋,是不是生疏了”
乐悠然抿着嘴角笑起来,“所以回来向爷爷您讨教啊。”说着,她嘟着嘴,想了好久才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柯东乐在旁看着,立马就说“姐你输了。”
乐悠然看了看棋盘,佯装要打柯东乐,“要你说出来”柯东乐躲在乐爷爷身后,辩解“本来就是,你怎么能下那儿啊”
乐悠然轻哼一声“那你来”
“才不要,外公棋艺那么好,我才不要自己找虐。”
乐爷爷摸着胡子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让着我个小老头吧你们。”
一老两小在花园里说说笑笑的,直到刘妈出来说吃饭了,他们在止住聊天。乐悠然扶着爷爷进去,被跟着身后的柯东乐扯了扯衣袖。
乐悠然回头看他,“怎么了”
“姐,哪个,我想问你一件事。”柯东乐有些不好意思,闪着眼神。
乐悠然侧头看着爷爷进了客厅,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他,“有话快说。”
“莫西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莫西”乐悠然想了想,“有啊,怎么了你找她做什么”
“呃,我就是”
乐悠然看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又想起那日让他去接莫西回家,两个人表情怪异,立马问道“说实话,那天在机场你们怎么了”
柯东乐一听,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心一横,说了实话。
一家人在餐厅坐好,奶奶问“然然和东乐呢”
话音刚落下,从客厅传来柯东乐的惨叫,还有乐悠然的吼声。
乐悠然一脚踹在柯东乐的屁股上“我让你去接别人女孩子,你倒好,当众剐人家的裙子还拿了她的初吻”
柯东乐捂着屁股往前跑了几步,哭丧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那个孕妇在我旁边要摔了,我被她一把拉住,就扯下莫西的裙子了嘛”
乐悠然瞪着他,上前一步,又是一脚踹过去“让你不小心,干嘛扯人家裙子”
“我我我”柯东乐接着躲,“我也没想到啊,当时随便那么一抓就抓到了。”说起来,他也委屈,本来是要起身接过莫西手中的行李箱,哪知坐在旁边的孕妇突然滑下身子,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他一个没站稳,往前一扑倒,双手下意识去抓东西。
真的是巧合,一抓就抓到莫西的裙子,莫西当天穿的是半身短冬裙,被他那么用力一抓,立马就掉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虽然是冬裙,她还穿了打底裤,可到底是被人扯下裙子,面子上始终过不去,更何况,柯东乐不仅扯了她裙子,在他勉强要站起来的时候,又是个不稳,直接亲在她的嘴上。
这下好了,连初吻也没了。
柯东乐事后一直在道歉,他不是有意为之,却是让莫西在当时面子全无,怎么说,别人都是女孩子,不要面子的啊。
他在乐悠然走后,给莫西发消息再次道歉,哪知这小姑娘当没看见一样,一句都不回。
乐悠然瞪着柯东乐,有些头疼“这么大一人了,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
柯东乐瘪瘪嘴“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她就不能忘了啊”
“你让人家怎么忘”乐悠然冲他吼过去,“我当众脱你裤子,你乐意不”
柯东乐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餐厅里的长辈们隐约听到一些话,但也弄不清楚事情缘由。柯妈妈摆了摆手,“东乐这小子不懂事,让然然管教管教,没事。”
柯爸爸也点了点头“然然管教一下就是好,反正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奶奶笑了笑,说“然然到底是女孩子,这么凶巴巴的还是不好。”突然想起什么,朝着乐母问道“然然今年都要二十八了吧,有男朋友了吗”
虽然她觉得女孩子的婚姻要自己做主,不是喜欢的人千万不要勉强在一起,可是乐悠然的年纪到了,始终是要关心一下的。
乐母与乐父相视一眼,乐母说“看她吧,她在慢慢找。”
乐爷爷也放下筷子,说“这都二十八岁了,不能再松着了,你们也给她注意一下。她一个人在b市工作的,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实在不行就回来,咱们c市也有好儿郎,你们还是要说说她。”
乐父点了点头“是。”
乐爷爷想了想,继续说“我有一个战友,退休之前是b大的物理学院的院长,他手里倒是有些好学生,什么时候我让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一家子这么讨论着乐悠然的婚姻大事,说着自己认识的有哪些好的,适合乐悠然的男孩子。
乐父和乐母倒是谈笑不起来,毕竟那次之后,他们也明白乐悠然心里的人,终究还是那个孩子。
晚上,乐父和乐母商量着这件事。
“凌子祁那孩子不错,只是这好几年没见了吧,看然然有那个心思,不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状况啊”乐母有些担忧,知女莫若母,乐悠然心里想的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单着呢都。”乐父说,看着手中的杂志。
乐母一惊“你怎么知道”
乐父放下手中的杂志,“子祁那孩子来找过我。”顿了顿,“他呢,有那个想法,就是然然吧,心里有些膈应。”
乐母眼睛一亮“真的,那孩子心里还想着然然”
“可不是吗,关键是然然心里还接受不了,你说这隔了好几年,当初有那么些误会,谁心里好受。”
乐母点了点头,悄悄红了眼眶,“还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这俩孩子说不定现在都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乐父最见不得老婆哭,一把揽过乐母的肩,安慰道“没事没事,那是你的工作,你应该做的。”叹了一口气,“然然理解你,我们都理解,不过是当时的时间不对罢了。”
深夜。
乐悠然起身坐起来,颓然地看着四周,床头柜一盏小灯亮着,房间里弥漫这淡淡的干花香味。她下了床,在落地架上拿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出了房间。
大家都在睡觉,客厅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她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一边喝着,一边走向后花园。
月色朦胧,却照得天空微凉。后花园留有一盏路灯亮着,微黄的灯光洒在地上,映着那些花草。乐悠然轻轻坐下竹椅,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回想着那天在学校听到的那些秘密。
我从来以为时间才是隔绝我们之间的屏障,原来时间之外还有无尽的伤害被掩盖,凌子祁,你为何不将事实说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