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水到了病房,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病房里, 钻葑头上缠着纱布, 在给病床上的谈之洲喂粥。
钻葑吹了吹,“不烫。”
谈之洲靠在床头,“这大概是钻石待遇。”
她好看的眉眼里全是化不开的紧张, 刚刚的心有余悸还没完全消除。
蒋延敲着一旁的输液杆, 对边上的何绍开口, “何总, 你知道当电灯泡的滋味吗”
何绍点头,“每一天。”
蒋延暴躁起来, “可特么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为什么还要在看别人撒狗粮”
钻葑和谈之洲置若未闻, 两人似乎划了个结界。
林秋水在门口, 透过玻璃, 手握在门把手上,迟疑了几秒。
姜慈到姜熙的病房没见到她, 也来到了门口。
两人抬眸对视, 一边走过的护士忍不住打了个冷噤,绕道走开。
姜慈没犹豫, 推门, 嗓音很冷,“姜熙”
钻葑正端着碗的手一抖, 勺子里的粥洒了一半。
何绍和蒋延身子僵直, 一人往一个老佛爷边上站。
“姜董,您您也来了”
“林阿姨, 谈之洲命大着呢,没没什么大事”
两人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站在了姜慈和林秋水之间。
这两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女中“豪杰”,万一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再加上房间里还有两伤残病人
他俩也拉不住。
钻葑起身放下碗,“妈,林阿姨。”
林秋水看着谈之洲,那双眼睛里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坚持。
姜慈踩着高跟鞋上前,神情严肃,“回家”
钻葑抿着唇,继而摇头,“妈”
蒋延见事情不对劲,赶紧跨出一步,拦住林秋水,“林阿姨林阿姨,这还有两个病人呢,咱别激动,伤身体”
“蒋延”
林秋水疾声呵斥,一把将他推开,“姜慈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你的女儿全国知名企业家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有本事让姜熙不是你女儿吗”
看着姜慈这张脸,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雪花似的闪在眼前。
姜慈和钻庭东结婚的事搞得学校沸沸扬扬,富商千金和政界二代的婚姻满足了多少人的童话梦。
那个时候,自己在大雨里哭得声嘶力竭。
如果不是谈苑声,兴许明瑰湖里二十多年前就多了一个孤魂。
林秋水嘴角冷嘲一笑,“看来母女俩果然如出一辙,都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怎么当我林秋水是软包子,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我头上”
她盯着钻葑,对往事的介怀超过了对skye的好感,狠下心,“你,学什么不好学你妈做狐狸”
“够了”
“够了”
病床上的谈之洲和推门而入的钻庭东异口同声。
蒋延和何绍眼见失态失控,提着颗心完全不敢松一口气。
谈之洲手上输了泵针,他拔掉针头,深入骨髓的痛如针刺四肢百骸。
他牵起钻葑的手,“无论她是钻葑还是姜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
钻庭东的眼神动了一下。
林秋水胸口起伏,一贯一丝不苟的唇色也被咬得掉了大半。
“谈之洲”
钻庭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女人狠厉绝杀的眼神,穿过她俩。
把刚刚从外面买来的樱桃放在床头柜上,言语殷殷。
“泵针不能拔。还有阿熙,你伤得是头,不能被鸭子吵。”转头对何绍开口,“去叫方医生。”
何绍动了一下喉结,看着现在这个场景,完全不敢离开。
“去吧。”
身后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蒋延已经差不多濒临崩溃的境地。
他抖着颗心,回头喊了一声“谈叔叔”。
谈苑声收起了以往电视节目上诙谐的神情,紧了张脸,“小延也一块去。”
蒋延磨蹭。
最后是谈之洲开了口,“去吧。”
他又补充了一句,“方医生今天很忙。”
蒋延会意,把何绍推出病房。
何绍刚出病房,把李欢刚买回来的糕点撞撒一地。
李欢正要敲门,被他拉住,“里面是华山论剑现场,先走。”
谈之洲一直紧握着钻葑的手,嗓音清淡,“现在在场的都是当事人,要吵要打,请便。”
钻葑一急,“别”
谈苑声瞪了谈之洲一眼,有些感慨地看着钻庭东,“很久没见了”
钻庭东很温柔地把自己的衣服给微微发抖的钻葑披上,“别冻着。是啊,二十多年吧。”
“二十八年。”
“老钻,记得我们大学解决问题的方式吗”谈苑声活动着手腕。
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在自己女人面前和她的前男友打上一架。
钻庭东笑了一下,“当然。”
钻葑着急,疯狂挣扎,“不要,不要”
手被谈之洲攥得死死的。
谈苑声脱下外套递给林秋水,“站远一些。”
林秋水心里微动,一向强势的她酝酿了半天,握了一下手,“当心。”
“ua”他比划了一个飞吻,又恢复电视上那个幽默风趣、有着“国民妇女之友”之称的谈大主持人。
相比之下,钻庭东和姜慈就尴尬许多。
钻庭东摘下眼镜准备丢桌上,两人眼神无意间对视。
姜慈眸光一闪,开口道“给我。”
眼镜递到她手上,她看了一眼,镜片又厚了许多。
门口蒋延、何绍和李欢没走,听着里面激烈的打斗声,急得砸门。
但窗帘被拉上,门被反锁,他们完全进不去。
蒋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捧着脑袋,“啊啊要不是我故意要逗逗他俩在车上吃榴莲,也不会”
何绍镇定许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蒋延一拍脑袋,“要不报警”
迎来何绍冷眼一瞥,“还嫌不够乱吗”
一旦报了警,蛛丝马迹被媒体捕捉到,他甚至都能想象网上那血雨腥风的场面。
说完,有电话打了进来。
何绍一看,犹豫着该不该接。
蒋延扫了一眼,见上面标着“姜总”,二话不说抢了过来。
“姜总,您老什么时候回国这场面我们是没办法”
钻葑和谈之洲车祸的事,何绍还没给姜照知道,他知道姜照的原则。
蒋延简短说完,手机又递到何绍手上,“接啊,发什么愣”
何绍吊着口气,“姜总。”
姜照的声音冷似冰,“长本事了。”
何绍一抖,急急忙忙道“不是姜总你听我”
话刚起个头,他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从十米开外袭击。
回头,按工作计划下周二才回国的姜照竟然就在面前。
蒋延默默吞了下口水,现在场面已经不是失控,而是crazy了。
“姜”
姜照使劲抖着门把手,“开门”
房间里,钻庭东和谈苑声鼻青脸肿。
江河林秋水一如既往的镇定。
谈苑声喘着气,额头上冒着汗水,“刚刚那一拳是替秋水给你的。这一拳,是给你前妻”
毫不留情的拳头一拳击在钻庭东的右脸颊,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钻庭东抹了一下嘴唇,满嘴都是血。
他也没客气,喘着粗气,“好”
左手挡住谈苑声的袭击,右手勾拳直击他腹部,“是为阿熙受到你老婆莫名的污蔑”
两人步子很稳,砸互相试探,还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
林秋水和姜慈站在边上,隐隐有些想开口,但两人谁也不想先输。
无论钻葑说什么,没人理她。
谈之洲忍着钻葑使劲的挣扎,给方医生发了个信息。
方医生赶来打开门,怒到极点的姜照几步就冲到谈之洲跟前。
谈之洲的衣领被姜照死死攥住,那双冷冰冰的眼珠里喷薄出怒火,“谈之洲”
钻葑乍然见到哥哥,放心不少,抹了一把脸,“哥。”
谈之洲嘴角一动,同他对视,“上次800米自由泳比赛没分胜负,看来的确需要再来一次”
钻葑担心谈之洲的伤势,呵道“你们别捣乱了”
方医生一见这情况,显然懵了。
又看见钻庭东和谈苑声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满脸挂彩,忙自己去取了敷伤口的药品。
“这么嚣张啊你们企业家、外交官、主持人、学者,这成什么样子”
钻庭东嘴里还在流血,方医生给他冷敷,冷声道“钻教授,你是嫌你的血很多是不是,你觉得你是ab型血,是万能受血者是不是医院里随便拉个人都可以给你输”
方医生又见谈苑声鼻青脸肿,索性把手里钻葑和谈之洲的病例往桌上一扔。
“还有你谈主持”
林秋水的脸色在方医生说到“ab型血”的时候一变。
因为她很清楚,大学的时候三人一块去献血,钻庭东、自己、谈苑声都是o型血
“你们这俩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
谈之洲和姜照俩也被他一顿喷。
林秋水没注意听,她眼神落在桌上的病历本上。
钻葑血型那一栏,写的是b型
她知道姜慈是o型血
如果父母双方都是o型,孩子只可能是o型
但钻葑是b型,也就意味着
林秋水只觉胸口重击,不可置信抬眼看姜慈。
她这样强势不肯吃亏的女人,怎么可能会
姜慈并未回避,目光坦然。
蒋延和何绍看着病房里的状况,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劝。